他们,
是三尺讲台上人们称之“先生”的人
他们,
在乡村的土地上,关心粮食和蔬菜
在安静的实验室,研究生命和科学
在高强度的训练场,教授本领和技巧
他们,有着对专业的极度热爱和师者的无私品质
传道授业解惑,在教育中,他们将动人的理想传递给后来者
今天,听师说
央广网北京9月8日消息(记者王启慧)大学教授王光辉花了8年时间做了一个并不“高精尖”的项目,甚至有点拿不上“台面”,因为它与牛粪有关。
一台不够“高精尖”的捡拾车
“一块牦牛粪,一朵金蘑菇。”这就是牦牛粪对于牧区人民的意义。在高寒的青藏高原,牛粪是主要燃料,人们用牛粪取暖、做饭、烧茶,随处可见用牛粪堆积起来的围墙。背着背篓,天不亮就走出家门捡牛粪,也成了牧区妇女们的日常工作。
2011年,中国农业大学工学院教授王光辉第一次去青藏高原地区调研,也是第一次看到了“背着背篓捡牛粪”的牧区妇女,这样一种依靠人工捡拾的方式效率不高,劳动强度极大。出于专业本能,“能不能研发代替手工劳动的牦牛粪捡拾装置”在王光辉心里种下了种子。在他看来,机械的优势就是代替人工,而农业科技就是要落地到实处才能体现价值。
在一次上课时,王光辉和学生们分享了自己的这段见闻和构想,下课时,一个叫龚春晓的学生来到讲台前,主动申请参与设计这个“捡拾装置”。自此,师生组合开始了项目研发,直到龚春晓毕业,新的学生接过接力棒继续投入研究……
8年,王光辉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学生,但他几乎年年都会带学生进藏参与“捡拾车”项目的研究使用。年复一年,他们实地走访青海、西藏、甘肃、新疆、内蒙古,听取牧民意见和需求,经过一次次设计、画图、改进、投入使用再升级改造,研发出了比传统人力背背篓捡牛粪提高效率7倍以上的人力操纵捡拾车。这台捡拾车没有复杂的“芯片”和技术,却蕴含着农业机械的智慧,大大减轻了牧区妇女捡拾牛粪的工作强度。
“目前已经有4000多台捡拾车公益性捐赠给牧户使用。”但是这个数字对于王光辉来说远远不够,据统计,西藏自治区有近50万牧户,4000台实在太少了,他希望,这台捡拾车能给西藏在脱贫路上加把劲。
而一台捡拾车在农业科技领域需求中只是冰山一角。
“从1997年参加工作,我是闻着青草味道熏陶出来的”
王光辉知道,在农业领域,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台捡拾车,他希望学生们能够去填补这些需求。“目前,我国农业机械化程度已经比较高了,但是在某些领域,我们自主知识产权的农业装备还有很大发展空间。”王光辉笑着说:“就像捡不尽的牛粪一样,这个行业有很多事可做,我一个人的精力不够,我就要教会学生去做。”
从1997年工作至今23年,王光辉很少去想自己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老师,但是作为一个农科教师,他知道自己教授的学科意义,明白国家在农业发展中需要的力量正是他讲台下的学生。
接地气、落地、真正有益于人,是王光辉对自己专业研究的理解和要求,也正因如此,他要求自己走到田间地头,踩着土地,接触农民,看到眼下农业和农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科研就是要去服务,农牧民就是接受服务的一方。”王光辉理解的科研“接地气”,就是科研产品真正应用于农业生产,帮助到农民。而这一切都依赖于真正走进田间、生产现场的经验,唯有如此,学生在听课时收获的分量才能不一样,对此,王光辉坚信不疑。
“我是闻着青草味道熏陶出来的。”王光辉从1999年起研究牧草加工,从那时起他研究草、接触草,闻着未及时处理而受腐草的酸臭味、刚加工出的草香味一路走来。“一个从事农科研究的教师如果没有走到田间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那么其他一切都无需再提。”
在学生犯错时狠狠“踢”一脚
找到高大上的“科研”与接地气的“农业”之间的连结和平衡是王光辉教育工作中重要的一环。“教书是要让学生们对农业、畜牧业等知识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做科研是研究高精尖,但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这两者连接起来。”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学生听,将书本之外更鲜活的世界呈现给学生,这是王光辉的教书体系。
有一次,一名学生在给王光辉《农学概论》这门课评价时写道:老师,这门课,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农业工程。得到这样的评价让王光辉觉得这门课讲得是成功的。
“在科研上要具有严谨钻研的态度,并付诸于行动。”在龚春晓心里,王光辉是他科研路上的领路人,影响之深不言而喻,同时也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即便后来出国深造读书,龚春晓也依然与王光辉保持联系。不仅龚春晓,大多数学生对王光辉的评价都是“温柔”,如同朋友一般。他对学生的教育更多的是在思路上的指引、具体的指导,尽可能少地干涉学生的选择和思考。
龚春晓每年都会给王光辉寄来贺卡(央广网记者 王启慧 摄)
学生们写的教师节、春节贺卡被王光辉小心保存在书柜中 (央广网记者 王启慧 摄)
但是,好脾气的老师也发过“火”,在发现学生有违反学术道德的苗头时,一向以“温柔”示人的王光辉痛斥犯错学生。“学术道德问题是绝对不可触碰的红线。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我必须在关键时刻狠狠‘踢一脚’,及时将他们拉回来。”
来自母亲的指导
王光辉不是很清楚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有了做教师的想法,好像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在他记忆里,身为老师的母亲总是很忙,上午给学生上完课,中午回家给王光辉兄弟二人做好午饭,又匆匆去学校继续上下午的课,这是王光辉对“老师”的最初印象。再后来,有一年教师节,母亲的学生来看望她,师生们围坐在一起聊天谈心,说说笑笑,这个场景让王光辉记到今天。“老师和学生之间就是那样纯粹的感情,我很难想象还有什么其他职业能做到这样。”王光辉回忆。
母亲带给王光辉的,不仅是职业选择上的影响,还有专业上的指导。“我母亲教的是《机械原理》《机械零件》,我和她的专业在某些方面上是相通的。”在他设计遇到瓶颈时,他向母亲求助。70多岁的母亲在草纸上画图、写公式,写好后拍照发给王光辉,这对他的项目产生了很大帮助。王光辉小心地把那张图片保存在电脑中,命名为:来自母亲的指导。
王光辉母亲给其项目画的指导图(央广网发 受访者供图)
王光辉有一次在西藏进行科技推广时,严重的高原反应导致他患上高原肺水肿,当时情况非常严重。后来每次他再启程去西藏做调研,母亲都非常担忧,却也只是叮嘱一句:注意安全。“有些事必须要做,母亲理解我,她是一位有经历、大气的知识女性,越长大越能感受到母亲的了不起。”王光辉说。
对教师职业的向往,在王光辉家仿佛拥有“遗传”的能力。“我女儿上幼儿园时说长大了要做幼儿园老师,上小学说要做小学老师,总之就是要当老师。”提起女儿的教师梦,王光辉觉得很神奇,但想想,这也许就是一代人对一代人的影响,也是教师职业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