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包国滔
惠东是一块有着悠久历史的土地,也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县域。因此,每当谈起惠东的“文明传统”或“文化传统”之时,包括我本人在内,绝大多数惠东人都有着某种复杂的情感。
早在新石器时代,惠东便始有人类繁衍生息。其间所造的石戈、石锛、石铲等生产生活器具的考古发现,表明当时惠东境内人类社会的发展,位居当时岭南地区相对先进的行列。春秋战国时期,今惠东梁化更成为缚娄古国的一方重镇。诸如三足圆形青铜鼎、篦点纹陶罐、水波纹陶碗等一系列春秋或战国文物的出土,历为治史者所重。在惠东民间乃至一部分官员、学者看来,梁化便是早在秦汉时期设立的博罗古县的县治所在地。尽管这一点仍存在争议,但及至南朝萧梁时期,今惠东县境成为梁化郡郡治所在地的一点,则是广为人知的史实。
之所以说惠东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县域,则是因为以“惠东”为行政区划名称、以今惠东县境为区划范围的历史并不长。新中国成立前夕的1949年夏以及成立初的1958年春,惠阳县梁化、大岭、白花以东的区域两度获准独立建县。因位于“惠阳之东”,新县遂名“惠东”。但由于某些建县条件并不成熟,这两次建县时长都不到一年。直至1965年秋,基于地方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与进益,加之建县筹备工作的不断总结与积累,惠东独立建县的议题不仅再度获批,且从此相沿而未替。但直至今日,惠东之有县,满打满算也只有55年而已。较之国内绝大多数县级行政区划的历史,她绝对堪称最年轻的县份之一。
或因建县时间较迟,惠东人受正统文化规约的力度相对较弱,受之涵化的程度也相对不深。说到这里,有人可能会以明清时期惠东境内早有都图里甲、巡检盐司等机构的设置而应有治民、化民功能和成效的观点提出质疑。但较之县衙及其附近地区,这些机构的治化成效的发挥,着实不能与全县治所同日而语。一个关键的指标,便是读书人数量及其在科举仕进方面的明显差异。了解明清区域社会史的人大概都知道,当时国家和地方官的直接影响力,通常只限于县衙及其周边地区,对于此外的广大乡村往往鞭长莫及。
这一点,造成两种引人注目的社会发展趋向:一是全县政治、经济、文化资源越发向县衙及其周边地区集中,二是广大乡村形成以宗族特别是大族为主导的自治趋向。当然,宗族特别是大族也是儒家等正统文化渗透于地方的体现,但在惠东的表现并不突出。换言之,惠东缺乏读书仕进的辉煌历史,难以形成对乡邦传统文化的高度认同,或出现某种自卑倾向;另一方面,受其境内悠久历史、面海对外的地理环境及长期自治趋向的影响,惠东人心灵深处又有某种自信自为的倾向。
今天,我们谈惠东的精神文明传统,应清醒地认识到惠东人这种看似相互矛盾却有机统一的个性。当然,这种个性有其优长,为我们所应发扬者;也有其缺陷,为我们所应克服者。从根本上说,需通过教育的方式,借助几代人的努力,特别是依托女性教育的改进。部分惠东父母认为,女孩子读再多书也要嫁人,嫁出去便是别人家的人了,因而读再多书都是没用的,不如早点出来,还能帮帮自家。殊不知,女子嫁人以后,要孕育下一代,而婴幼儿的教育多由她们承担。不难想见,一个高学历、多见识的母亲与一个低学历、寡见识的母亲所孕育的下一代的差异,代复一代,差距则更大。而构建精神文明,教育首当其冲。
惠东人的自为,既有山海壮阔般的自信,也有浮躁易满的自以为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个性或习气阻碍了他们虚心求学的动力和机会。回乡与人交流时,笔者注意到,部分惠东人只关注医科或工科等“热门”而“来钱快”的学科,对于文史哲等“冷门”而“来钱慢”的学科,则无意问津甚至嗤之以鼻。今后,我们应在文化教育中有意识地、有规划地、持续性地纠正这种错误倾向。如此经几代人以后,我们虽不大可能改变惠东作为年轻县份的历史,却完全可能在较大程度上改变惠东人的个性和习气。当然,行政、司法等方面的配套和保障也是不可或缺的,惟其以教育手段为主、以其他手段为辅的多元一体的可持续性规范和内化工程的推进,方为惠东“创文”的立意所在,也方能堪称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业。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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