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不敢搬家苦守18年 走失孩子就在同城另一角落

■7月28日,广州市番禺区西丽派出所,陈雪连见到儿子难掩激动。

18年前,7岁儿子放暑假时来广州在城中村走丢

2021年5月25日夜,一向很少失眠的姚新初,破天荒地一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隐隐中,他预感到有大事要发生。26日一大早,他接到一个电话:“你是不是叫姚新初,你们家之前是不是丢过一个孩子?”一瞬间,姚新初内心最深处的记忆被勾起:他最心爱的儿子姚洋,18年前在广州走失了!他不敢相信,语气中带着一些迟疑和期待地问:“是……是孩子找到了?”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忍不住抱着旁边的妻子痛哭出声。

经过两地警方的沟通确认,再进行双方的亲子鉴定等一系列程序,7月28日上午,姚新初夫妇终于得以和失散了18年之久的儿子再次相见。

一时疏忽孩子不见了

时间追溯到2002年,姚新初和陈雪连的老家在湖南常德安乡县,为了实现儿子“想盖一座大房子的心愿”,他们来到广州。2003年暑假,已经在广州打工一年有余的陈雪连,托老乡将刚放暑假的7岁儿子姚洋接到广州来,希望能带孩子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能多和儿子待一段时间。

2003年7月19日晚9点多,陈雪连接到姚洋后不久,就带着儿子来到老乡家里,想当面感谢下老乡的帮忙。“当时老乡家里也有两个大一点的孩子,他们3个孩子说想去外面玩,我们觉得孩子大了,问题不大,就让他们去了。”陈雪连说,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等到准备回家的时候,发现只有老乡的两个孩子回来了,姚洋却不知所终。

“那时候的冼村还是城中村,里面错综复杂,就像迷宫一样,我们有时候都走不明白,更别说姚洋才刚来广州,而且他性格特别内向。”姚新初说,后悔和焦虑袭上心头,他和妻子赶紧四下寻找,可他们跑遍了冼村的角角落落、叫哑了嗓子,也搜寻不到儿子的踪迹。“我们也去报了警,但没什么结果。”姚新初说。

■一家子闲话家常,一直拘谨的姚洋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守在广州18年找孩子

孩子丢了,陈雪连也像丢了魂一样,白天浑浑噩噩去上班,一下班就飞奔到公交车站,坐着车在广州城里到处逛,幻想着能在街头的某个地方,突然看到儿子的身影。“只要有人跟我们说,看到哪里有小孩在翻垃圾桶、卖花什么的,我们都第一时间冲过去看,但次次都是失望而归。”陈雪连说。整整5年,姚新初夫妻俩不敢回到常德老家,他们无颜面对老人的泪眼婆娑,心中的愧疚与日俱增。

“我们不敢搬家,后来是冼村拆迁了,我们才不得已搬到了石牌村。”姚新初说,儿子的书包、书本和衣服,他们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家里,总想着有一天孩子突然回来了,也许还能用得上。姚洋走失后的第三年,在亲人朋友的劝慰下,陈雪连又生了一个女儿。不管生活多难,他们都坚持把女儿带在身边,供她读书、给她讲哥哥的事情,“女儿今年上高二了,我一直跟她说,让她好好读书,将来考警官学校去当警察,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她哥哥找到。”陈雪连说,她真的没有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儿子好端端地出现在眼前。

时光荏苒,18年弹指一挥间,眼泪渐渐流干,实在想儿子的时候,陈雪连就翻出姚洋的书本,一页一页看得无比仔细。“不敢听人说人贩子拐卖孩子的事情,不敢看寻亲的电影电视。这些年,对孩子的疏忽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在我们的心里,表面看着好了,里面还是锥心地痛。”陈雪连说着,眼眶泛红。

■陈雪连珍藏着儿子小时候的照片。

“团圆行动”助力一家重逢

2020年底,公安机关开展查找被拐失踪儿童的专项行动——“团圆行动”,广州市番禺区刑警大队接到相关指令,要求核查广州市龙洞福利院一名叫谢小强(化名)的人员信息。“我们通过身份证号码搜查,联系上谢小强,让他来局里登记了相关材料,并采验了DNA信息。”番禺区刑警大队何警官说,通过公安系统内部DNA的比对,最终初步确定他就是姚新初夫妻俩当年丢失的儿子“姚洋”。

在初步确定后,后期经过两地警方的沟通确认,再进行双方的亲子鉴定等一系列程序,2021年7月28日上午10时,姚新初夫妇终于得以和失散了18年之久的儿子再次相见。“我接到警官的电话,第一反应就是问孩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苦受罪?”姚新初说,听说姚洋走失后被送到了位于广州龙洞的福利院,并寄养在一对华侨父母的家中,有书读有饭吃,过得还不错,“心里一直吊了18年的巨石,才终于得以放下。”

见面会上,一看到儿子出现,激动的姚新初夫妻俩抱着他就开始嚎啕大哭。陈雪连还不忘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儿子的手中:“就想把这么多年亏欠他的,都给孩子补回来……”然而,看见眼前的亲人,姚洋紧张得手掌冰凉,不知如何回应,只是呆立着,任凭亲人将他围在中间。

亲子融合仍需时间和耐心

“这孩子既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听到何警官详细介绍了这些年姚洋的生活情况,姚新初忍不住感慨。见面会后,一同前来认亲的表叔、表哥等拉着姚洋坐下,一大家子闲话家常,一直拘谨的姚洋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开始和大家交流。

“其实,孩子对失散的原生家庭有抵触,这也很正常。十几年未见,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他所经历的事情里都没有亲生父母的参与。孩子性格、生活习惯、价值观、世界观等的养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突然告诉他找到亲生父母了,让他马上快速地相认、融合,这也不太可能,需要一定时间的耐心引导和沟通。”宝贝回家志愿者燕子说,他们遇到过不少相隔十几二十年才找到亲人的案例,双方的再次融合确实是需要时间的。

对于未来,姚新初也十分豁达,既然儿子找到了,对于以后怎么办,他尊重儿子的选择和生活。“他觉得现在过得好,我们不会打搅他,知道他生活很好就行;如果孩子不开心,家里的大门随时都向他敞开,欢迎他回家。”姚新初说,只要儿子愿意,他希望自己可以是他的朋友,做他永远的避风港。

■采写:新快报记者 严蓉 实习生 李敏瑜 ■摄影:新快报记者 毕志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