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孙唯 实习生 唐梓丹 郑若彤
2023高考放榜，几家欢喜几家愁，紧接着考生及家长要面对高考志愿填报。能报哪？志愿怎么排？要不要服从专业调剂？要冲还是保稳？……纷繁复杂的志愿填报信息让不少学生和家长疑问多多、焦头烂额。
于是，高考志愿填报服务逐渐成为一桩热门生意，不少家长不惜重金购买服务，希望能帮助孩子圆梦理想学府。对此，不少人提出疑问：这究竟是帮助考生填报志愿的“灵丹妙药”，还是将学生和家长视为“行走的韭菜”？
志愿填报生意“遍地开花”
专业性可靠度有待考究
高考是全社会广泛关注的话题。每到高考季，学生和家长便是最着急的人，围绕着这群人的需求，不少真假难辨的志愿填报规划师或者志愿填报服务都悄然上线。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在小红书搜索到“某某教育”的帖子，并在评论区发布了苦恼孩子如何填报志愿的言论后，该账号马上通过私聊窗口联系上记者。
对方声称，会根据家庭环境、个人职业特质、学习能力、市场经济发展等进行“科学规划”，有“自我探索”“测评分析”“估分填报”“跟踪录取”“心理辅导”等10个服务流程，对方表示，专家根据考生分数及家长意向制定最优方案及排序。目标本科的考生服务费用是3980元，专科则为2980元，考生和家长可以试听。
当记者问起指导师资质等详细情况时，该客服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记者展示了不少考生的聊天记录、服务记录、喜报等。
记者又在淘宝上找到了某店铺名含“志愿填报”字样的商家，其店铺所在地为广东深圳，缴纳保证金1000元。记者向其咨询填报指导服务，对方提供了指导师的企业微信。
记者联系上所谓的志愿填报老师，其企业微信认证信息为深圳市某科技有限公司，此企业微信创建时间为今年4月，企业信息为个人填写，尚未向腾讯提交相关资料认证主体信息真实性。该老师称团队统一收费3500元，还表示“孩子前途重要”。记者追问指导师的学历，对方迟迟未回复。
两日后，6月21日记者再次提问，对方表示“人招满了”。记者再次登录淘宝时发现，其店铺中含有高考志愿填报指南与院校专业特色介绍的excel表格，售价5元左右，月销90+。而“新高考志愿填报规划师一对一咨询服务”因不明原因已下架。
淘宝上的志愿规划师服务价格参差不齐，部分服务提供者的价位取决于咨询师资历和学历。有一家名为“某某传”的商家表示，按照咨询老师的资历收费价格不同，分三档399、 499 、599单次，每次指导30min。对方声称教师团队包含理工文商医各个专业的咨询老师，都是诸如清华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德国）、洛桑联邦理工学院（瑞士）、卡内基梅隆大学（美国）等国内外知名高校学校毕业的硕士和博士。名牌高校的指导师和二本院校的指导师价位不同。“成功率基本在90％以上，有低分高报的案例！”当记者犹豫不决时，对方表示：“我们过两天可能还要涨价，这边都是老客户带新客户，实行预约制。”
记者还发现，有语音陪聊、连麦服务的店铺竟也在高考期间推出了高考志愿填报指导的服务。据了解，语音陪聊一般由工作人员与买家电话或者微信沟通，可陪玩游戏或角色扮演聊天，店家会提供“萝莉音”“御姐音”“少年音”“霸总音”等声线的工作人员进行服务。
然而，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某某某陪伴馆”的高考志愿填报咨询业务已经吸引了200多人付款。据客服介绍，该服务立足于线下机构，其教师队伍有本科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新闻学的老师，曾经一年为200多名学生提供咨询服务。
志愿填报正常价位以本科1000-2000元为主，收费方式有按小时收费，沟通方式多为微信或钉钉会议视频连线等。不难发现，多数机构或商家并未能提供营业执照、指导师学历资质等证明，可信度存疑；在记者咨询具体细节时，部分服务提供者含糊其辞或避免正面回复；个别服务提供者会以孩子前途等名义进行“道德绑架”以诱导消费；甚至不少高考志愿填报咨询服务的提供者有趁高考热度出来“分一杯羹”的嫌疑。
北京理工大学集成电路与电子学院院长、广东招生组组长王业亮教授表示，虽然这类“高考志愿填报服务”的确能为家长和学生们提供一定程度上的信息和帮助，但这些机构良莠不齐。有部分服务机构所做的是将各个渠道的零碎信息整合到一起，其实这些信息大部分来源于学校官网、教育部网站和阳光高考平台上的公开信息。“部分‘高考志愿填报服务’正是利用家长们在报考上的认知不足，或者减免家长们的信息收集乃至操作上的麻烦，从而不断提高费用。某些地区的一对一的辅导甚至出现了数万元的高价，但这当中的含金量令人存疑。”
不少服务提供者会标明“成功率”，以较高的填报成功率吸引考生家长消费。王业亮提到，为了保证成功率，有的服务机构会让孩子选择最保守的方案，最后的录取结果不是最理想的结果；有的咨询服务还包括兴趣测试、性格测试、人生规划等服务，以便增加收费。“因此，我认为考生和家长应该还是尽量自己做好功课，利用好官方网站发布的信息，根据学生个人兴趣爱好，选择最合适的学校和专业。”
家长“坐不住”
考生“很淡定”
据了解，目前市场上的高考志愿填报服务大致分为“一对一高考志愿填报指导”和“AI志愿填报”两大类。对于这两类服务，学生和家长是如何看待的呢？对此，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对他们进行了采访。
“考得好，不如报得好，填志愿就是高考的第二考场。”来自广州某高中郑同学的妈妈范女士已经为孩子购买了2600元的一对一高考咨询服务，“付款后机构就安排老师和我对接了，先是让我填了孩子的高考省份、分数排名、学校本科率及一本率、心仪学校等一系列详尽信息之后，就给我发来了很多去年高考的资料，也和我了解孩子的具体情况，目前看还挺靠谱的。”
范女士认为，“我觉得高考志愿填报服务是必须要买的，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肯定要使上浑身解数帮助孩子填志愿，多一个专业指导，给自己孩子参谋参谋总不是什么坏事吧？”当问及有无验证过老师的资历是否属实时，范女士则表示：“因为是熟人推荐，介绍的时候也说老师是毕业于国外大学的博士，所以没有过多了解。”
李同学来自广州市某所区属重点高中，是今年刚高考完的考生。对于高考志愿填报服务，李同学表示：“高考结束后，我就对了答案并且估分了，感觉总分和平时的模拟考大差不差吧。我感觉该是什么分就报什么学校，学校过几天也会开高考志愿填报会来和我们讲解志愿要怎么填，我没有必要花钱购买高考志愿填报服务，自己考虑清楚就行了，没有必要花冤枉钱，不过我妈还是给我购买了一款300元的志愿填报卡。”
李同学的妈妈黄女士表示自己很难“坐得住”：“填报志愿是孩子的人生大事，我们肯定不敢半点马虎。在和孩子沟通了她感兴趣的专业和院校之后，我们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在各种渠道搜索各大院校，了解他们以前的录取分、强势学科、就业前景之类的信息，也不停地和身边的人打听小道消息，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录取的资讯消息。”
她表示：“在某段视频的直播间里，我给孩子购买了300元的志愿填报卡，功能还挺强大，能一键查询孩子能报的学校、专业，孩子想上的学校分数够不够一目了然，不懂之处可以随时咨询客服。至于一对一那种要几千块的咨询服务，我们就觉得未免也太贵了，有这个志愿卡完完全全就足够了。”
“我有一个师姐去年购买了一张598元的高考志愿卡，根据上面的分析显示，高考志愿填报中前六所学校考上的概率都在75%以上，结果最后没有一个学校录取，只能去一个比她的高考分数低了23分的学校。”来自广州某高中的王同学说道，“填报志愿还是靠自己还有身边的人比较靠谱，还是要把高考志愿的决策权放在自己手上，比如上网搜索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组和院校，查阅往年的录取信息，也可以主动询问往届师哥师姐的报考意见，而不是假手于人，或依靠一张卡片、一台机器……”
专家：
基于个人综合情况 做自己人生的掌舵人
近日，教育部对高校招生录取工作作出部署，明确优化招考宣传及考生服务，做好政策解读、信息查询和温馨提示等服务工作。深入实施“高考护航行动”，充分利用信息化手段，积极为考生提供更有针对性、实效性的志愿填报指导服务。会同市场监管等部门，加强对个人或校外培训机构开展志愿填报活动的监管，严肃查处收取高价咨询费用、价格欺诈及虚假宣传等问题，提醒考生谨防“高价志愿填报指导”诈骗陷阱。
6月25日，在广东省2023年普通高校招生新闻发布会上，广东省教育考试院院长欧阳谦提醒：部分家长向中介机构高价购买志愿填报服务，甚至委托中介机构来进行志愿填报，这是不可取，也完全没有必要的。同时他提到：“广东省教育考试院在这里郑重宣布，我们从来没有授权或者委托任何个人微信公众号、微博网站发布考试招生的相关信息，也没有与任何机构或者个人开展高考志愿填报的指导方面的合作。”
对此，北京理工大学集成电路与电子学院院长、广东招生组组长王业亮教授表示，寻找有资质和信誉的机构、了解师资背景、查看成功案例和口碑评价、进行面对面交流等都是不可缺少的部分。“如果一定要选择志愿填报指导服务，应选择知名的教育机构或专业的教育咨询公司，这些机构通常会有一支经验丰富、资质齐备的专业团队，能够提供可靠的指导服务。在选择填报师之前，了解其师资背景和教育经历，看看他们是否有相关的教育背景、招生咨询经验或相关证书资质。”
有些人认为，选择高考志愿填报师，是将自己或孩子的人生选择权假手于人；也有一些家长在考生志愿填报期间，忽视孩子的自身意愿，强硬干涉志愿填报。
对此，王业亮表示：“我认同考生在人生选择方面应该保持自主权和主动性。每个人的人生道路是独特的，需要根据个人的兴趣、能力、价值观和目标来做出选择。虽然志愿填报师或其他咨询人员可以提供一些专业的指导和信息，但他们并不应该取代考生自身的决策权。”
王业亮还特别强调，家长、老师和其他咨询人员的参与应该是支持和引导的角色，而不是强加意愿或剥夺考生的自主权。他建议，考生在高考志愿填报过程中应该保持独立思考和判断的能力，积极主动地了解各个大学、专业的情况，进行自我评估和思考，权衡各种因素，最终选择最符合自己发展需求和兴趣的大学和专业。
在志愿填报时，王业亮建议考生与家长从以下几方面进行考量。
首先要了解自己的兴趣爱好。其次是研究社会需求和就业前景，了解哪些专业或领域目前供求状况较好，未来发展潜力较大，可以考虑将这些专业列为填报志愿。还要综合考虑个人能力和优势，以及自己具备哪些特殊技能或才能。同时，注意联系自身发展规划，选择能够为自己的长远发展提供支持的志愿填报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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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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