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复”，意义与启示
关星
适逢改革开放45周年之际，广东省摄影家协会和羊城晚报艺术研究院联合主办“观复——安哥摄影作品收藏展”。作品展的主题为“观复”，其语出自老子《道德经》“至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据《御定道德经注》，“作，动也；复者复其始也；万物有作必有复，虚极静笃以观其作且观其复”。什么人在“观其作”？当然是安哥，历40余年，将改革开放至今的纷纭变化、世间百态、时代特征、生存印记凝固成一个个静止的瞬间，其时间跨度之长，其记录之广之深，其影响之深远，正如作品展前言所说“安哥作品的意义，已不用多说”。
作为观众我们也是在观作——观安哥之作品，重温其四十余年的拍摄成果；通过安哥的作品观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前辈和我们自己的种种作为和努力，改革开放所带来的种种社会及个人的变迁。
事物总是在周而复始的循环中运行前进，摄影家在其中把握社会发展的时代特征，记录时代、书写历史。观众通过摄影家的作品既观其作，其实也是在观其复——通过摄影家的作品看看我们的来时路，透过摄影家的作品思考一些摄影的根本问题。由是“观复”就具有两重意义。
第一重意义是对于社会大众而言，通过作品回顾我们经历过和还在经历其中的一段历史。“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我们经历其中的时候，往往如雾里看花，难以把握历史的全景。展览的一幅幅作品就是全景式的，由图像写就的历史，驻足观看往往发出“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慨。这就是我们的来时路。
驻足于作品前静下心来细细翻看。那一幅幅朴素而不讲究形式感的画面，就如我们自己在现场一般，重新把我们拉进那些岁月。我们像穿过时空隧道，普通人在40多年中的生存状态、生活变迁以及精神面貌都重现眼前。有些照片告诉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有些照片会引起我们的回忆，像那张服装摊就让笔者想起了一些街坊往事；有些照片现在再看已经脱离了拍摄时的社会、历史语境，但又在更大的语境中更深刻地反应着国民性。相信大多数读者都会有我的这些反应。
这些影像对于曾经经历过的观众是扇通往那个时代的窗户，对于以后的读者就是一整个时代。这是一个收藏展，收藏的不只是作品，还是时代的缩影，和我们自己的一段回忆。
第二重意义是对于摄影者而言的。时间是最好的评判。我们以当代的眼光重新审看这些作品，哪些能代表已经过去的那个时代，哪些仍然能够打动我们，哪些能引起我们回忆，哪些仍使我们会心一笑，会不会有一些作品随着时间流逝已失去其原来的魅力？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芸芸之物），摄影家的作品如何能成为大众记忆，又是如何把握住时代的特征，我们应该为未来的人们留下怎样的反映我们这个时代和我们自己的历史影像？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每位摄影人都在用自己的作品作答，而展览展出的作品依然有着生动鲜活的生命力，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考察样本。
安哥的作品是人民性、文献性和艺术性的完美结合，是一部平民视觉的、具有当代艺术特征的图像写就的历史。摄影诞生之初就被用于记录历史，一方面是官方的历史，与文献历史的宏大、抽象叙事互为补充；另一方面则是微观的、平民化的历史。安哥的作品大多是百姓生活的“日常琐事”，形式上没有刻意的雕琢，而是本真的记录，就如我们置身现场在观看。摄影家的视觉变成了我们自己的视觉。这些平民化的影像为大众所喜爱所认同，以普通人的视觉述说着普通人的故事，由此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安哥的作品所以为大众喜爱，是因为用幽默消解生活的酸甜苦辣，作品中的历史是有趣的而不是沉重的。但观众在初看作品的会心一笑之后，酸甜苦辣又会重新涌上心头，于是安哥的作品又是使人回味无穷的。在这里“摄影是减法”的原则被重新检视，安哥的作品向我们示范了作为历史记录、时代记录的摄影，是怎样处理好符号与噪音的辩证关系的。构成作品的是情节，而作品打动人的则是细节。对于记录事件，有些细节可能被认为是“噪音”；但这些“噪音”又是充满意义的符号，会成为深入解读照片文本的“刺点”。安哥作品中丰富的细节，使图像在记录事件之外，也表达出事件的画外之音、弦外之意。摄影家由此得以用图像，对事件作恰如其分的的评价，并且折射出时代的特征。
颜长江老师说“安哥很本真天然，没有分别之心”，我想起了明代唐顺之的一段话“今有两人，其一人心地超然，所谓具千古只眼人也......直据胸臆，信手写出，如写家书......然绝无烟火酸馅习气，便是宇宙间一样绝好文字。其一人犹然尘中人也，虽其专专学为文章，其于所谓绳墨布置，则尽是矣，然番来覆去，不过是这几句婆子舌头语，索其所谓真精神与千古不可磨灭之见，绝无有也，则文虽工而不免为下格。”我觉得第一句话是对安哥其人其作品的恰当评述，也是安哥的作品为大家所喜爱的原因。
“观复”之复也是《易经》第二十四卦，其卦象上坤下艮，五阴在上，一阳始生于下，其卦有反复其道，见天地之心的意思。生活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地循环，摄影家的作品使人恍然大悟——看似周而复始的生活，原来已是今非昔比。观复就是数往知来温故知新，就是再出发的起点。
（关星：广东省摄影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
座谈会现场关星发言
羊城晚报艺术研究院影像系列展览第二回
观复
安哥摄影作品收藏展
策展人
颜长江
主办单位
广东省摄影家协会
羊城晚报艺术研究院
协办单位
广东省摄影家协会策展委员会
广东新快报摄影学院
承办单位
高致文化艺术
广东翁城农耕文明艺术馆
开幕时间
2023年8月2日
座谈时间
2023年8月2日上午10时
展览时间
2023年8月2日至8月16日
展览地点
广州市天河区黄埔大道中
羊城创意产业园3-12羊城晚报艺术研究院
前言
安哥作品的意义，已不用多说。如果没有他，难以想象如何把握那几十年家国巨变的幽微之处。历史的运动是如此庞大复杂，而有质量的观察者是如此稀少，几于仅剩瘦小的安哥，荷戟而已。但是，这不妨他以一只虫子似的姿态，蛰伏其间，摩挲那看似细小却极为关键的各种转折。安哥扒拉出穴位与命门，一针见血，雕刻出历史性感而要命的一部分。
时维癸卯，有洁军先生，从老子道德经里拈出观复二字，提议作展。观复即再看。根据运势测度，作品会在当代获得第二次意义。暖风醉人，让我们忘了往日的难处与来处，感谢安哥的影像再次出现，可以点燃我们记忆中的火焰。
万物并作，莫衷一是。老子说观复，并不简单：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影像经典已在这里，看我们能否捉到那条根，借以静下心来，重归世界的本性。
——颜长江
部分展出作品
广州市泰康路木排头的小巷婚礼，1987年
在广州市流花路中国大酒店前，路边的一对情人，1986年
广州高第街小贩，1982年
海珠桥上的单车流，1986年
广州农林下路三个身穿中山装、蹲在街头若有所思的外地人，1982年
广州文化公园踢毽子的人，1987年
广州流花公园，民间的自由搏击比赛，1976年
在广州市的北京路上，一位背着大锅盖骑单车的个体户，1976年
广东省揭阳县城晨间打羽毛球的人们，1982年
广州侯德健导演拍摄刘索拉的歌剧《蓝天绿海》剧照，1988年
广东广州儿童电影院的《超人》海报，1985年
艺术家简介：
安哥：著名摄影家、策展人。原名彭振戈，1947年生于辽宁大连；1949年随家庭至北京生活；1968年从北京到云南西双版纳开始了七年的知青生活；1975年回城到广州做工人；1979年任中国新闻社广东分社摄影记者；1988年奉调到香港《中国旅游》画报任记者、编辑；1994年调回中国新闻社广东分社任摄影记者；2001年起任Fotoe总编审。现工作生活于广州。
编辑/王绮彤 吴枫萍（实习生）
座谈会摄影/钟振彬
海报设计/程升 萧兴邦（实习生）
审校/赵旭虹
核发/张演钦
来源 | 金羊网
责编 | 王绮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