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谢小婉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姜雪媛
7月28日，@梁益同学发布一则视频，视频中广东茂名一烧鸭店里，客人在一旁用餐，老板余伟志则在店中一角弹奏钢琴曲《right here waiting》，琴声流畅优美。烧鸭店和钢琴曲，这两种不相干事物结合带来的反差感，再加上余伟志沉浸其中的美妙弹奏，使得该视频在网络上走红，网友有热评：烧鸭是生活，音乐是热爱。
8月1日，在广东茂名市高州市泗水镇的余记餐馆，记者见到了余伟志，他称自己是“泗水镇玩音乐的烧鸭佬”，开店已有九年时间：“其实做烧鸭很枯燥，有音乐支撑着，我才能做这么久。”
自小就有音乐天赋
余伟志今年41岁，茂名高州市本地人，自小就喜爱音乐，并且颇具天赋。余伟志的姐姐余兰（化名）回忆道：“我弟弟小时候玩音乐就玩得很好，拿到一个口琴，吹几下熟悉了就可以吹出曲子来，我有时候很羡慕他，我连唱歌都不会。”弟弟喜爱音乐，但家里条件不足以支撑他去学习，且父亲也有顾虑，担心弟弟以后光靠音乐养不活自己，所以没让弟弟往音乐这条路上走。
小学三年级时，得知父亲的同事有一把红棉吉他，余伟志花五毛钱买了两根雪糕送给他，大着胆子向他开口借来那把吉他。借来吉他后，没有钱上培训班，也没有条件上网学习，小镇里也没有良师，他就一个音一个音自己摸索，反复练习，直到学会。
余伟志如今会吉他、钢琴、口琴、二胡等乐器，都是全靠自己学习，他甚至看不懂五线谱，基本用数字标注曲子。“只要我能唱得出来的歌，我就能在钢琴上弹出来，那些高低音或者和弦都可以，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我听多了以后，上了手曲子就自己出来了。”余伟志说。
1999年，余伟志进入佛山一家模具厂做设计工作，在干了十多年后，因身体不好回到老家，此后又与妻子肖翠凤做过多份工作，但一直没有专注走音乐道路，余伟志解释说：“成家立业后，面对的生活就不一样了，要挣钱养家。把音乐当成自己的爱好就行了。”
肖翠凤与余伟志结婚17年，对音乐一窍不通，但熟悉丈夫对音乐的热爱。“我们以前摆过地摊。他边摆地摊边弹吉他，围了一圈人来看。”肖翠凤回忆道，“我们还卖过那种一把一百来块钱的电子琴，他留下几把，开始学弹琴，也没有人教他，但他真的就自己学会了。”
生活艰难，赚钱辛苦的时候，余伟志也曾停止过玩音乐：“大概荒废了一年，那一年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就又想起音乐来。”自此，余伟志再没放下过音乐，音乐成为他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我烦躁，心情不好，或者碰上什么事情，只要玩一玩音乐，我就可以从头来过”。
在烧鸭店里玩音乐
2014年，余伟志和妻子在泗水镇开了“余记餐馆”，卖烧腊熟食，主卖烧鸭。开店不到半个月，余伟志就开始往店里搬乐器，电子琴和音响占了一角，餐牌中间挂着吉他。斑驳墙上留下的钉子洞，都是他在那里挂过乐器的痕迹，他还装了迪厅里才会使用的彩灯，因为“一打开灯氛围就上来了”。肖翠凤没有阻止过丈夫：“他买乐器我从来不反对。就像我喜欢看剧他不喜欢一样，每个人的爱好不同，没什么好干涉的。”
如今，每天五六点钟他就开始在店里干活，站在案板前，利落斩块，但哪怕只有30秒的空闲时间，哪怕手上还沾着没擦拭干净的油，余伟志都会在电子琴前坐下，按出几个音。
烧鸭店里摆乐器，烧鸭佬玩音乐，在这个小镇上没人觉得奇怪。余记餐馆的旁边是一家开了30年的鱼档，老板钟伯打趣说余伟志是他们泗水镇的“明星”，老板娘赖婶也喜欢听从余记餐馆里传出来的音乐：“大家都不觉得他奇怪，只要他喜欢就好，他又弹得好听，街坊听了也开心。”
“每次来买烧腊听到音乐声都会感到很舒适，老板真的很厉害，可以一边卖烧鸭一边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难得也很佩服。”林女士常光顾余记餐馆，有时她也会惋惜：“觉得老板做烧鸭是浪费人才。”
余伟志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店里的墙上一角，挂满他曾经参加音乐比赛的奖状，其中有一张是2019年他参加“中国好声音”闯进茂名赛区三十强时拿的，但他没有接着去广州参赛。“继续参加比赛起码要花一个月的时间，店里那么忙，我走不开。”余伟志解释道，“一个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爱好，但不一定要证明什么，我玩音乐能够洗涤心灵，自己开心就足够了。”
墙上有一张显眼的照片，是余伟志与电视节目《马后炮》主持人小马哥马志海的合照。大约是2018年，马志海来泗水镇带货农产品，偶然到余记餐馆吃饭时，发现余伟志摆在店里的乐器。“小马哥很喜欢这些，鼓励我继续玩下去，还和我合奏了一曲吉他版的《喜欢你》。”能碰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玩一会儿音乐，余伟志就很高兴。
乐队名字叫作“飘”
余伟志有一支乐队，组建于2019年，乐队四个人相识有十余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得空了就往烧鸭店里钻，摸摸乐器，弹弹曲子，唱唱歌。这支乐队并不专业，全都没受过训练，余伟志被称作乐队的灵魂人物，“他是全能的，乐队成员们都跟着他学习过”，有人说。
乐队名字叫作“飘”，主音及贝斯手陈文海解释道：“飘就是自由，没有定义，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们玩音乐自己能飘起来，希望大家听到我们的音乐也能飘起来。”
伴奏吉他手林均波提到，“飘”其实也有另外一层含义：“我们四个人都漂泊过，因为音乐聚在一起，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生活压力大，偶尔能玩一下音乐都是很奢侈的事情。”主音及伴奏钟雪超也有同样的看法：“只有玩音乐的时候才能活出自己。”
余伟志说，有时灵感来了，他们也会创作一些原创歌曲，但大多时候，大家都是下了班聚在一起随意玩玩，说说笑笑就很开心。我们邀请“飘”乐队演奏一曲，钟雪超豪迈一挥手：“早就手痒了，来，拿乐器！”
在茂名的小镇上，在一家不起眼的餐馆里，越过外头窗台挂着的美味烧腊，在略带油腻香味的烧鸭店里，在斑驳的墙角边，“飘”乐队演奏合唱了一首Beyond的《光辉岁月》。
肖翠凤不懂音乐，有时丈夫和朋友玩音乐，她系着围裙，拎着刚出炉的烧鸭从里屋出来，穿过这支乐队，“听着吵我就出去转一圈”，但乐队演唱时，她会默默在一旁拿起手机拍下来。
在歌曲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乐队其他成员停止了演奏，而坐在电子琴前的余伟志还沉浸在里头，他身姿随音乐摇晃，手指在琴键上翻飞，又独自弹了一段，没有人打扰他。
乐队里与余伟志相识最久的林均波认为，一个人要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老余已经找到自己的位置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