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谢小婉
2023年8月底,《武玮第三交响曲》(又名《玉的献辞交响曲》)面世。这是中国首部写“玉”的交响曲,总长38分20秒,没有任何民族乐器的音色,而是完全通过西洋乐器演绎,但却出人意料地还原了上古礼乐的面貌和形态。
这部新奇与典雅交汇的作品,是青年作曲家武玮的又一力作,也是自2020年以来,她推出的第三部大型管弦乐作品。在此之前,武玮是舞蹈者、戏剧表演者,后来又开始写词作曲,再到近年来不断推出自己的交响曲。
武玮与生俱来的天赋和灵性让她在每一种角色里都显得游刃有余、从容其中,是羡慕不来的才华横溢,而武玮觉得,她不过是顺着自己的命运轨迹走,讨命运的欢喜,寻一些自己的兴趣。
诗的绮丽迸发创作者灵感
武玮,1988年生于长沙,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早年在中国北京和北欧、东亚各地从事舞台表演、歌唱与词曲创作,2008年开始发表声乐作品,其歌曲专辑《真核》《女唱师》《武玮先生》曾多次获专业音乐类和文学类奖。她还曾为韩国导演协会的《哈姆雷特危机》、丹麦王国哥本哈根马姆特剧院的《克尔凯廓尔药丸》、中国国家话剧院的《四川好人》等多部戏剧作曲。
武玮是我国乐坛中难得的学贯中西的青年音乐家,近年来,她主要着力于管弦乐的创作。在2020年推出《武玮第一交响曲》以及2021年推出《武玮第二交响曲》后,上月底,她根据张广天叙事长诗《玉孤志》的开篇序诗“玉的献辞”延伸创作出《武玮第三交响曲》,并于近日正式发布。
张广天是著名作家、戏剧家和音乐家,也是武玮从事专业作曲的启蒙导师,他的叙事长诗《玉孤志》共12429行,其序诗以玉的自述形式写下献辞,讲述古人以玉为媒介沟通上下纵横经纬,以达到天地人合一的境界。
诗的精妙和绮丽,往往令音乐创作者迸发灵感。但武玮坦言,她的初衷并不是写“玉的献辞”,而是写它的作者张广天,“这是我的兴趣。我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兴趣,也诚实地审视自己的能力。最终,我暂且转而投向属于他的一部分”。
选择序诗,则是因为“玉的献辞”是玉的警醒、启示,“有什么比警醒和启示更能打动人心?”武玮解释道。在她看来,面对这样的诗句,倾听远比表达重要,她的工作就是用声音去组织玉的叙说,还原它的本意,赋予静止的意象以声音的动静。
于是在这部作品里,四个乐章从玉的贯通、玉的庇佑写到玉从神器沦为玩器,最后写千古的英灵汇聚在玉中,融入玉的肌理。令听者置身于上古礼乐的煦熏下,以体验感受玉的美质、光气、悲悯和仁爱。
通篇洋溢史前神话的气质
武玮个人创作风格强烈,她的音乐往往融汇各种前卫的声响,写作手法新奇,却总能呈现出典雅和浪漫,《武玮第三交响曲》也不例外。
这部作品从音响效果来说,完全使用当代西洋乐器,其结果却令人耳闻“五声八音”,上海音乐出版社在对其作品的介绍中描述道:“宫殿、祭坛、关押瑞兽和半人半神的地牢、一去不复返的侠客、玲珑剔透的美玉、翩翩起舞的美人,仿佛历历在目,通篇洋溢着《山海经》和史前神话的气质。”
张广天曾评价武玮:“她的音乐不只是物理性的音响效果,更重要的是审美的,而且富有诗意,充满神性。”
武玮的音乐教育始于童年,最早的专业是舞蹈,后来从事表演,再成为词曲作者,角色身份的转变并没有什么契机,她只是顺心走,但在音乐创作上开始得比较晚。“19岁之前就是玩,没好好学习。严格地说,心窍开得晚。不过,现在想来,玩一玩倒是保留了性情,反而不愿意随波逐流。”武玮说。
要创作交响曲这样的大部头,并不容易,它相对于其他的声音形式是复杂的,能从2020年开始,接连推出三部才华横溢的交响曲作品,实属不易。业界对武玮评价颇高,不乏冠以“天才”之语,她并不推辞,但也不敢骄傲,要守住上天的殊恩,需要她付出更大的心力,写作成为她的常态。
“我一般一天平均写八个小节,声部多些的大概写五个小节,声部少一点的可以写到十五至三十个小节。”武玮提到,“主要是日日不停,不论刮风下雨还是别的什么事,不允许打断计划好的时间,总要写一点。”
在今年第一期的《爱乐》杂志中,武玮发表文章《想象力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这样的论调出自一个创作者之口,显得新奇。在她的解释中,“想象力不能凌驾于勤奋、吃苦、耐力等等这些之上”,这位文采四溢的创作者,清醒地意识到,每天前进一毫米的努力,才是走长路需要具备的真正素质,并不敢松懈。
用现当代技法呈现典雅面貌
武玮的音乐,往往采用先锋的表现手段,能让听者感受到一种奇异感和碰撞感,她总是在探索现当代技法的新叙述功能,并不是为了在审美上标新立异,而是捕捉开放的可能性。
关于最新作品,武玮认为自己不过是在追寻玉的神迹,述而不作。所谓叙述,都是追述,追赶先前的先在的,于是现在和未来才获得意义。
可以看出,武玮骨子里是浪漫、典雅的人,这让她的音乐纵使使用现当代技法,也呈现出典雅面貌。“我理解的浪漫,不是小情小调,不是婉约酸楚,而是出奇、异样感和陌生感。所谓典雅,就是归正。一方面出奇,一方面归正,最后在交响曲中得到了统一。”她解释道。
武玮喜爱典雅的事物,或许与她的经历有关。在她的自述里,她曾在霍尔斯特布罗的夜晚透过阁楼的窗户看见过唐朝的月亮;也在雅加达通往万隆的火车上遭遇过熟悉的炊烟;也听到巴黎教堂的钟声渐渐失去了它原有的节奏。
这些意象在充满灵性的创作者眼中,并非静止的,也不是远方的,它们都成为了音乐的叙述。
在张广天《玉孤志》里,宣卷艺人王胜唱道:“我在无光和有光的时空里都是美色。”,以此唱“玉”,这句话也是《玉的献辞交响曲》第一乐章的章节名,或也可成为武玮音乐叙述的一句注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