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陈辉 通讯员 梁嘉韵 章智琦
家人离脑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只有换肝才能救命，但胜算不到一半。一旦手术失败，就是人财两空；就算手术成功，也可能变成植物人……今年6月，这道艰难的选择题出给了吴先生，病床上的妻子因为急性肝衰竭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只能靠人工肝、呼吸机、血液透析机等一堆机器“续命”，多次签病危通知书后，吴先生很坚定：“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想放弃，只要她能活下来，傻了、瘫了我都乐意！”
9月19日上午，这对夫妻坐在羊城晚报记者面前，眼里噙着泪、克制着激动，讲述生命的奇迹是如何创造的。
化疗引发肝衰竭，收到第一张病危通知书
吴先生和妻子刘女士生活在粤东一座小城，结婚25年，育有一子，工作稳定、夫妻恩爱，三口之家的日子幸福而平淡。
今年初，51岁的刘女士体检时查出患有乳腺癌，保乳手术后，开始化疗。三个周期的化疗后，刘女士在家中突然晕倒，陷入昏迷。
“当时打了120，救护车把她送到我们当地医院，那时我收到了第一张病危通知书，后来不知收到多少次，签名签到手软。”吴先生回忆。
化疗为何会导致昏迷？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器官移植中心郭志勇教授解释，刘女士有乙肝病史30多年，一直没有规律治疗，化疗药物引起她体内的乙肝病毒爆发式复制，进而发生了基于慢性肝病下的慢加急性肝衰竭。
当地医院对刘女士进行了积极对症救治，但是情况未见明显好转，不久便出现了深度肝昏迷。
奇迹初现，5天等到匹配度很高的供肝
“昏迷的最高程度是5度，她转到我们医院来时，已经是4度昏迷了，不能自主呼吸，对疼痛没有反应，没有脑干反射，脑电图显示脑功能已经受损，经过我们医院神经科的评估，可以说离脑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也就是说，就算救活了，她有可能是植物人。”郭志勇对记者说，同样的内容，医生们在术前谈话中也多次向吴先生提及。
“换肝”或能带给刘女士一线生机，在得知中山一院器官移植中心学科带头人何晓顺教授团队的“无缺血”器官移植技术是世界首创，6月19日，吴先生毫不犹豫用救护车将妻子转运到广州。
刘女士一到中山一院就直接住进了普外科重症病房ICU，持续深度昏迷、间断高热，全身皮肤多发瘀斑、血压波动大，脑水肿明显……她随时有死亡可能。
何晓顺教授组织了多次多学科会诊，包括肝移植科、重症二科、输血科、麻醉科等，最终专家团队达成共识“肝移植是唯一获救的希望”，必须尽快进行手术。
奇迹出现了，住院5天，刘女士就等到了供肝，而且与她的匹配度非常高。而这时，她的身体经过积极的支持，各项指标也达到了手术的最佳时机。
供肝“零耽延”工作，医学创造第二个奇迹
一分一秒也不容耽搁，对于供肝，对于刘女士都是如此。6月24日这天正逢端午节，为了不辜负这份“生命的馈赠”，医护人员放弃了休息。
手术室里、无影灯下，医务人员与死神激战正酣。和其他手术不同的是，手术台旁，一边是各种生命体征的监测设备，另一边则是人工肝、血液透析机、呼吸机等维持刘女士生命机能的设备。
和传统肝移植手术不同的是，无缺血肝移植是把供肝取出前，就接入“多器官功能修复系统”，在断掉原有血液供应的同时，由这个系统接管肝脏的血液循环，保持肝脏的“鲜活”，可以提高移植的成功率。
保持供肝“鲜活”对于刘女士还有另一重要意义。“就是一移植进她的体内，就可以立即工作，避免她的昏迷加重”，郭志勇解释，传统肝移植术会出现供肝移植到体内后肝功能发挥迟缓，40%到50%会出现早期肝功能不全，要等到几小时，甚至几天后才能马力全开。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深度昏迷后，刘女士一被推出手术室，她就醒过来了。这时才知道自己到了广州、刚做了手术，其间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有记忆。能够如此快速醒过来，说明供肝“零耽延”开始工作了。
这个奇迹，是先进的医学技术创造的。
丈夫不离不弃，爱创造生命的奇迹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想放弃，只要她能活下来，就算傻了、瘫了我都乐意！”每次医生找他谈话，吴先生的态度都非常坚决，对妻子用情之深，让医生们都很动容。
“其实救活她的是她丈夫。”郭志勇在采访中几次向记者说。高风险的手术会带给医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家属的理解和信任会让医生更愿意放手一搏。
刘女士手术虽然成功，但康复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手术后在ICU里又住了9天，由于免疫力过于低下，她在手术后不久又患上带状疱疹，火烧般的疼痛折磨了她整整一个月，甚至比手术带给她的疼痛更难以忍受。
不过在丈夫的细心呵护和精心照料下，她再次闯过来了，并于9月11日出院。
“其实最辛苦的是病人”，吴先生扭过头，心疼地看着妻子。
是爱，创造了生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