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部等5部门近期发布中华老字号复核结果，包括重庆冠生园食品有限责任公司“冠生园”、天津市稻香村食品公司“稻香村”在内的55个品牌被移出中华老字号名录。
相关消息一度登上热搜，有网友认为“老字号应当靠自身创新再生能力绵延天年”，还有网友将此次的天津稻香村、重庆冠生园与通过中华老字号复核的北京稻香村、苏州稻香村、上海冠生园等品牌混淆，给相关企业造成一定困扰。
据商务部新闻发言人何亚东解读，被移出中华老字号名录的品牌，多为长期经营不善或丧失老字号注册商标所有权、使用权。这55家企业应停止使用并清理自身使用的中华老字号标识。在业内看来，被摘牌的企业无法继续使用“中华老字号”从事商业活动，相当于失去权威品牌背书，对品牌价值将造成损害。
摘牌企业不得使用中华老字号标识
商务部新闻发言人何亚东在11月9日举行的商务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近期经企业自查、地方初核、专家评审、社会公示等程序，商务部联合相关部门公布中华老字号复核结果，将长期经营不善，甚至已经破产、注销、倒闭，或者丧失老字号注册商标所有权、使用权的55个品牌，移出中华老字号名录；对经营不佳、业绩下滑的73个品牌，要求6个月予以整改；继续保留1000个经营规范、发展良好的品牌。
根据商务部等5部门今年1月发布的《中华老字号示范创建管理办法》，中华老字号名录原则上每3年认定并公布一次。被商务部移出中华老字号名录并收回相关标识使用权及牌匾的企业，停止使用中华老字号标识，并负责清理自身使用的有关中华老字号标识；中华老字号牌匾由所在省级商务主管部门负责收回。
一位老字号企业负责人告诉新京报记者，“中华老字号”是部委级别的认定，对于老字号来说是非常权威的品牌背书。获得这一称号意味着企业可以在中华老字号注册商标核定使用的商品或服务产品上使用“中华老字号”标识。如果被移出中华老字号，相关企业和产品无法继续使用“中华老字号”从事商业活动，对品牌价值来说是种损失。
“冠生园”“稻香村”不止一家
此次被移出中华老字号的55个品牌中，天津稻香村、重庆冠生园受到较多关注。
11月13日，新京报记者尝试联系两家公司，其企业工商备案电话均无法接通或无人接听。天津稻香村实控方天津华旭贸易食品集团有限公司工作人员称，将转达采访需求，截至发稿尚未回复。
天眼查信息显示，天津市稻香村食品有限公司（曾用名“天津市稻香村食品公司”）成立于1988年，注册资本约84.75万元，分别于2017年、2020年、2023年发生法定代表人变更。该公司历史股东天津市和平区糖果糕点公司已于2002年被吊销。中国商标网查询信息显示，天津市稻香村食品公司目前仅有第1193876号图形注册商标，应用范围在第40类“糕点加工”“面包加工”等。
据上述老字号企业负责人了解，经营状况是中华老字号认定考核的重要指标，“天津稻香村在当地有一定名气，上次评定还在中华老字号名录里，近几年市场上没怎么听说了。”
重庆冠生园食品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于1982年，法定代表人及实控人为金筱沪。该公司旗下有7家分支机构，其中有5家处于注销或吊销状态，仅重庆冠生园食品有限责任公司销售分公司、重庆冠生园食品有限责任公司食品厂存续。销售分公司微信公众号显示，该公司“专注月饼”，最后一条信息更新停留在2021年8月13日。
目前在电商平台搜索“重庆冠生园”，可以看到老式五仁月饼、土麻饼、“麻滋滋”罐装麻饼、冰糖麻饼等产品，且生产方不止一个，出现较多的是重庆冠生园食品二厂成都联合分厂、重庆冠业食品有限公司、重庆冠生园食品工业有限公司巴南分公司。
天眼查信息显示，这三家“重庆冠生园”生产企业与此次被移出中华老字号名录的重庆冠生园食品有限责任公司无股权关联。产品展示图片显示，标称重庆冠业食品有限公司生产的一批次冰薄麻饼，标称重庆冠生园食品工业有限公司巴南分公司生产的一批次椒盐麻饼，包装上均打出了“中华老字号”字样。
据中国商标网查询信息，重庆冠业食品有限公司目前无注册商标。重庆冠生园食品工业有限公司目前申请注册的商标有58件，多件涉及食品类商品/服务。不过，两家企业均不在此次中华老字号复核结果名录里。
被移出中华老字号的重庆冠生园食品有限责任公司，目前申请注册的商标有27件，包括“百年重冠”“重冠”“重冠生”文字商标，以及“冠生”“重冠”“冠生园”“冠生牌”“冠”字等图文商标。注册成功的商标应用范围涉及婴儿奶粉、医用糖果、元宵、面粉制品、调味品、谷类制品、香肠、罐头、牛奶制品、饼干、糕点等。已注册的第225805号“冠生园”商标应用范围在烤虾、香肠、各种肉、牛肉干等。
按照规定，上述几家“重庆冠生园”相关企业均无法继续在产品上使用中华老字号标识。
同名老字号受牵连
“55个品牌被移出中华老字号”相关消息一度登上社交平台热搜，有网友将此次被移出中华老字号名录的天津稻香村、重庆冠生园，与通过中华老字号复核的北京稻香村、苏州稻香村、上海冠生园等混淆，给相关企业造成困扰。
苏州稻香村品牌部经理张静告诉新京报记者，部分文章直接把“稻香村被移出中华老字号”写进标题，给苏州稻香村带来较大影响，“很多经销商、消费者都来向我们求证，对我们的老字号提出质疑，事实上我们跟天津稻香村没有关系，只能不停解释。我们也向相关部门反映了这个问题，他们正在协调解决，目前产品销售没有受到影响。”
“我们门店会有个别顾客问起这个事，我们都会解答此事涉及的品牌是天津稻香村，北京稻香村是通过商务部复核的中华老字号品牌。”北京稻香村方面表示。
新京报记者注意到，除天津稻香村被移出名录外，北京稻香村食品有限责任公司的“稻香村”、沈阳稻香村食品工业有限公司的“福稻”、上海市泰康食品有限公司稻香村肫肝分公司的“稻香村”图形商标、苏州稻香村食品有限公司的“禾”品牌，均通过了中华老字号复核。
“冠生园”相关企业中，除重庆冠生园外，上海冠生园华佗酿酒有限公司的“华佗”、上海冠生园天厨调味有限公司的“佛手”，上海冠生园食品有限公司的“冠生园大白兔”，南京冠生园食品厂集团有限公司的“园”，以及昆明冠生园食品有限公司的“梅花牌”，也都通过了此次中华老字号复核。
张静告诉新京报记者，历史上，苏州稻香村企业名称为稻香村茶食店，商号为“稻香村”，商标为“禾”。“禾”字商标距今有近100年历史，在苏州当地有较高知名度。1979年，苏州稻香村对“禾”字商标进行注册，2006年申报中华老字号时填写的也是“禾”字商标。“我们有‘稻香村’商标，希望在下次申请中华老字号时能改成‘稻香村’，这更有利于现在的品牌传播。”
“冠生园”相关公司散落各地
事实上，多家公司共用老字号名称的问题由来已久，由此引发的商标之争并不少见，也给消费者辨识老字号品牌造成困惑，近年的“冠生园”商标侵权、南北“稻香村”商标之争就是典型案例。
上海冠生园官网资料显示，“冠生园”1918年由冼冠生在上海创立。抗战期间，冼冠生沿长江在全国各地设立分店。上海冠生园母公司光明食品相关负责人此前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介绍，新中国成立后，各地冠生园都归当地所有，无任何资产关系。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各地的冠生园企业达数十个。
新京报记者查询工商资料显示，“冠生园”相关企业信息超过100条，上海、重庆、昆明、南京、成都、西安、天津、武汉、苏州、贵州、福州、河北等地均有自己的“冠生园”公司。据报道，早年有关方面曾设想“冠生园合并”，但最终由于地域利益分割而失败。仅1996年在原上海市经济委员会和上海市轻工控股公司的支持下，上海3家冠生园才统一了字号。
不过，“冠生园”商标权属十分清晰。20世纪80年代起，上海冠生园食品有限公司先注册第6895650号、第1959928号、第761052号等“冠生园”商标，核定使用商品包括调味品、蜂蜜、糖果、糕点、月饼等。
由于名称带有“冠生园”的企业散落各地，“冠生园”商标侵权案屡屡发生。裁判文书网显示，2013年以来，与“冠生园”有关的注册商标专用权案件达161起，侵权行为案件达135起。
2012年，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曾判决苏州市冠生园食品厂停止冒用“中华老字号”认证标志。2017年中秋前夕，上海冠生园食品官方微信发文强调，“如今唯有上海冠生园能使用‘冠生园’商标生产销售月饼”。同年9月，成都上冠冠生园1款月饼被检出不合格，上海冠生园随即表示，二者无任何资产关联。2021年，上海冠生园对宁波冠生园食品有限公司等3家企业提起诉讼，要求立即停止侵害其注册商标专用权。
南北“稻香村”曾有商标之争
与“冠生园”的情况不同，稻香村向来有“北稻”“南稻”之分。苏州稻香村1773年始于苏州观前街，北京稻香村1895年于前门大栅栏观音寺外大街开店，而南北稻之争始于商标抢注。
中国商标网信息显示，北稻最早分别于1994年、1996年注册“稻香村”手写体商标和三禾商标，范围仅限粽子、元宵等。苏稻则于1982年注册“稻香村DXC”商标，将商标适用范围扩大到饼干、果子面包、糕点等，并在2006年追加申请注册扇形稻香村商标。
2008年，双方曾达成一项商标授权协议，由苏稻授权北稻在糕点上使用“稻香村”商标，北稻则在被许可期间注册涉及糕点等的“稻香村”手写体商标。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认定，苏稻申请的扇形“稻香村”商标与北稻相关商标构成近似，不予核准注册，但苏稻仍然使用“稻香村”手写体商标。此后，苏稻、北稻之间就商标侵权问题多次互诉。
北京稻香村相关负责人曾向新京报记者透露，历史上稻香村在全国开有分号，加之早年工商系统不联网，导致如今出现许多区域性的稻香村，如北稻、苏稻、河稻（河北稻香村），兰州、天津、沈阳、上海甚至香港等地也有自己的“稻香村”。
如今，一些区域性稻香村之间存在复杂的股权交织，且多与苏稻相关。2004年，苏州稻香村食品厂（苏州稻香村食品有限公司曾用名）与“稻香村”商标持有人河北保定稻香村新亚食品有限公司（现已吊销）、北京新亚趣香食品有限公司成立苏州稻香村食品工业有限公司（现已注销）。
此次通过中华老字号复核的苏州稻香村食品有限公司（简称“苏州稻香村”），控股股东正是北京新亚趣香食品有限公司。而苏州稻香村持股46.58%的稻香村食品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目前是金乡稻香村、香河稻香村、北京苏稻食品、山东稻香村、成都稻香村风味食品有限公司等企业的控股股东，同时是中华老字号企业沈阳稻香村食品工业有限公司的大股东，与沈阳副食集团分别持股46.99%。
苏州稻香村品牌部经理张静告诉新京报记者，沈阳稻香村食品工业有限公司的历史可追溯到清末时期的南味食品。“早些年，沈阳市面上不止一家稻香村，只有这家企业保留了下来，后经历国企时期、公私合营，发展历史是完整的。”目前，“稻香村”商标之争已告一段落，各企业都按照“各自发展，规范使用”的指导进行经营。
新京报首席记者 郭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