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谢小婉 实习生 郑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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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时，东北冰雪游火出了圈。一波又一波游客涌入东北，刷新这片土地的旅游历史峰值。
朔风击窗的季节，这样一个银装素裹的地方，对于久居广州的南方人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许多人从广州起飞，跨越大半个中国，在哈尔滨落地，又散往东北各处游玩。在寒冷的街头，久适南方的肺腑吸一口北方的凛冽之气，在白气浊雾里，吐出南方人对于冬天的另一种想象。
冷与雪
元旦当天，从广州出发，经过4个多小时的飞行，63岁的梁春梅与丈夫及同行的一对夫妻抵达哈尔滨太平机场，时间约是下午4时，在广州还是明亮的时刻，哈尔滨的天已经闪着宝蓝色的暗辉。
这不是梁春梅第一次到东北。上一次是约20年前的夏天，那趟旅行没能给她带来强烈的南北反差感，而这一次，她下飞机走出航站楼到户外找车时，东北的寒风立马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我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知道这边会很冷，就买了一些厚实的衣服鞋子，但没有用。”梁春梅说道，“好冷，一分钟就吹透了我。”她钻进前来接送的车，开车的东北司机阅人无数，很有经验，瞅了她一眼，就开腔说：“你这样穿肯定是不行的，不防风。”
在南方生活，最冷时节，衣服穿多点、穿厚点，就能把自己捂暖。而在东北，衣服除了要厚还要不透风，能扛得住烈烈寒风的侵彻，才能防止身体失温，这是梁春梅此次东北之行学到的第一个知识。下车后，她赶紧钻进商店重新购买了衣物，才觉得暖和起来。
30岁的苏瑞从教师工作中暂时抽离，在1月2日当天与好友张静敏抵达哈尔滨。出发之前她也同样做了一点攻略，忌惮于“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的威慑力，她做足了防寒准备。真正踏上这片土地时，她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甚至感觉还没有之前广州寒潮来袭时让人瑟瑟发抖。或许是眼前的雪景让人激动——在近期的东北街头，玩雪的大多是南方人，诗歌里常出现的唯美意象，从未见识过的自然气候，就这样赤裸地铺陈在眼前。没有南方人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在这波东北旅游热中，“冰雪文化”作为一大卖点，被隆重推出，吸引千万游客。无论是63岁的梁春梅还是90后的苏瑞，哈尔滨冰雪大世界都被列入他们的游玩必选项。这个哈尔滨倾力打造的冰雪王国，让南方人感到震撼，“那些冰雕雪雕做得特别让人眼前一亮。”梁春梅说，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去冰雪大世界游玩前，了解到一些娱乐项目需要长时间的排队等待，梁春梅决定不花冤枉时间去凑那个热闹。但到了之后，她就被浓烈的氛围吸引，加入到排队滑梯的队伍中。521米的超长滑梯，梁春梅排了四个多小时的队，才拥有了滑行的一分多钟，她并不后悔：“我以往都不喜欢排队的，这是我排队时间最长的一次，跟我一起排队的八成以上都是年轻人，我这个岁数了还能和年轻人并肩，还滑了那么长的滑梯，非常尽兴。”
对于南方游客梁春梅来说，趁着身体还好，专门找最冷的天，到东北游玩一趟，是想看一些没见过的冬天景色，也是想挑战自己，“人生体验的过程很重要”。
镇与人
裹在壮阔雪景和茂密丛林中，与异国文化深度交融，以及昔日“共和国长子”硬朗的工业风……东北满足了南方游客对于冬天的另一种想象。被这种想象所吸引，在广州就读研究生的樱子（化名）与男友在东北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冬日时光。
去年底，男朋友对她说了一句“看雪吗”，就立即触发了他们此次东北之旅，从广州直飞哈尔滨。
在东北旅游期间，他们曾在热闹繁华的中央大街住过酒店，也游览过人山人海的冰雪大世界，但最吸引樱子的是牡丹江海林市一个叫横道河子的小镇。樱子觉得，在这座原生东北小镇里，或许才触碰到这片土地的真正内核。
黄色的平房被皑皑白雪覆盖，一切喧嚣都消失不见，显得格外宁静平和。“没有很多人打扰你，大家都安安静静在走。”樱子回忆道，去年12月23日，她和男友一下高铁，在镇上主干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做好被“宰”的准备，随意地走进一家饭店。
不像有些旅游景点的尽力推销，镇上的人很实在。“服务员看我们就两个人，拿着菜单说点一个荤菜或者一个素菜就足够了，让我们不要多点。”樱子回忆，东北菜好吃，分量大，还便宜。
“东北人真的很热情，有人只是进来歇歇脚，也不点菜，服务员都说没有关系，进来坐着暖和一下也行。”樱子还提到，“老板特别豪爽，他看屋子里很多都是南方游客，就问我们要去哪，并说一会儿他开自己车免费送我们过去。”
那天樱子点了一份京酱肉丝，最后还是没吃完。苏瑞和张静敏点了羊汤，东北的师傅建议她们俩来四个馒头就着吃足够了，但东北馒头分量大，她们俩分吃一个馒头都吃不完。
事实上到东北后，因为热量消耗得快，她们俩已算是胃口大开了，1月4日那天，苏瑞一顿吃了三大碗米饭，“在广州平时的饭量不会这么夸张的”。
南与北
对于“南方小土豆”这个称呼，广州游客们态度不一。梁春梅欣然接受，樱子最初听到时还是感觉别扭，苏瑞和张静敏听着有时觉着挺有趣的：“他们没有恶意。”
细细回想，正如网上宣传所言，南方游客受到的优待并不少。在樱子抵达横道河子的当天，当地政府推出了免费的接驳车运送游客；在俄国餐厅，樱子收到了店家赠送的精心摆盘的冻梨；在玩冰雪滑梯时，工作人员说了句“是南方小土豆啊”并小心温柔地将樱子推了下去，给樱子带来了极好的游玩体验。
“在哈尔滨一些景点附近，会看到当地人开着自己的私家车，说免费过来接送‘小土豆’。”张静敏说，“东北人都挺爱聊天的，他们说这个称呼的时候，也挺好玩的。”据她所述，在东北旅游，当地人会主动跟你搭话，随便一个话题都能一直聊下去，他们会热情地介绍当地的美食和景点，提供一些旅游建议。“他们的话匣子很容易打开，是真的特别想给你推荐他们的家乡。”这是东北留给苏瑞和张静敏的另一个印象。
作为南方女子，苏瑞初到东北时还有些不适应，“我以前完全不觉得自己内向，来到这里一对比，发现自己才是内向的那个。”东北人说话的语气和音调，有时也让她“惶恐”，“当地人跟我说话时，我有时都感觉是在凶我。”
樱子也有这样的感受：“当地人说话就是直，可能是天气冷懒得废话，也可能是大声说话才有力气产生热量。”但她更多体会到的是东北人的直爽和幽默，她遇到的一位网约车司机调侃：“大冬天的，东北人只爱缩在自己屋里刷手机，大街上到处跑的都是南方人。”在澡堂子里，搓澡阿姨为了方便工作，只穿一身内衣上工，乐呵呵地说：“这份工作就是省衣服钱”。
但樱子也注意到一些别的细节。她能感受到搓澡阿姨的手，因为长期泡在水里，干涩粗糙；也听到阿姨笑着打趣说：“哈尔滨该火了，再不火哈尔滨都要穷死了。”
这片土地上仍有不完美的地方，比如受访者提到的物价上涨、酒店服务不到位、报团游中的隐形消费以及部分乡土节目存在低俗问题等情况。樱子说：“旅游刚火起来的东北在给消费者提供的旅游服务和体验方面，还没能像一些知名旅游城市那样完善和细致，但可以趁着现在，在面子慢慢振起来的时候，也把里子补起来。”
1月4日晚，在暖冬广州，我们与远在东北的苏瑞通话，时不时被雪乡的烟花燃爆声打断，热烈的景象通过电话递到眼前。期待这样的热烈能够走得更远，这片土地的魅力能被更多的游客发现、热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