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左右超万人辞职，韩国医生罢工愈演愈烈，而政府此次似乎已下定决心不让步——韩国总统尹锡悦27日强调，医学院扩招计划等医疗改革不容妥协。
韩政府数据显示，截至26日，韩国已有10034名实习和住院医生递交辞职报告，占全国实习和住院医生总数的约77%，其中9006人已经离岗。
受此影响，上级综合医院的新增住院患者较前减少24%。以15家上级综合医院为准，手术量减少50%左右。
3月起医疗问题将全面扩散？
政府表示，截至目前的检查结果显示，医疗空缺给部分轻症患者造成不便，但并未给重症患者接受诊疗带来较大影响。
虽然如此，但据报道，韩国医疗界还将在3月3日举行大规模集会，继续抗议政府的扩招计划。由此，韩媒预计，韩国医疗一线的乱局还将加剧。甚至有分析认为，韩国医疗问题将从3月起影响全面扩散。
所以，韩国保健福祉部27日临时调整护士业务范围，为护士从当天起承担医生的部分工作提供法律保护。此前，韩国政府已全面扩大远程诊疗服务，并表示必要时会投入军医，此外，还将于下月初在4个地区新增开设广域应急状况室，负责重症和危重症患者运送及转院。
上周，韩国政府已将这场保健医疗灾难的预警级别调至最高的“严重”级别。这是除新冠等传染病疫情外，这一预警级别首次被上调至“严重”级。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在过去一周，有超过万名实习和住院医生请辞，但各家医院尚未受理这些辞职报告。目前，韩国保健福祉部要求离岗医生于本月29日前返岗复工，并承诺若在期限内返岗，政府将不会追责，从3月起将对未复岗的实习和住院医生采取吊销医师执照等相关司法措施。
韩国是否真缺医生？
韩国医生与政府对峙的起因是医学院计划扩招。2月6日，韩国保健福祉部发布了医学院扩招计划，规模从现行的3058人增至5058人，增幅约为65%，扩招将持续5年，到2030年将新增约1万名医生。
实际上，有关韩国医学院是否需要扩招的争论已进行多年，医生和政府争议的焦点就在于韩国是否真的缺医生。
政府方面认为，随着韩国老龄化逐渐加深，医生的数量相对来说有缺口。此前韩国政府曾预测，到2035年，韩国将面临 1.5万名医生缺口。此外，经常被拿出台面的数据是，每千人拥有医生数在经合组织（OECD）的排名。截至2023年7月，韩国人均门诊就诊次数和床位数在经合组织（OECD）成员国中排名第一，但每千人拥有医生数居倒数第二。即使在首都首尔，每千人拥有医生3名，仍低于OECD平均水平（3.4名医生/千人）。
不过，根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大韩医师协会紧急对策委员会媒体公关委员会委员长、医协前会长朱秀虎对此数据的可比性持怀疑态度。他表示，韩国和其他OECD国家的医疗制度本就不同，很多OECD成员国的医生相当于“公务员”，领取国家给予的薪水，工作强度也较低，而韩国以私立医院为主，医生是多劳多得，为了赚钱需要工作很长时间。“因此，我们认为单纯这样比较是无意义的”。
根据报道，朱秀虎还指出，虽然韩国相比于其他OECD国家的医生数量少，但许多依据证明韩国是比任何一个国家“都更方便就医的地方”。第一，韩国人均每年去医院就诊次数是OECD国家平均值的2.6倍，是世界上最多的国家之一。第二，韩国每名患者每年平均住院时长仅次于日本。
实际上，反对扩招的医生们也一直强调，韩国医生并非数量不够，而是医疗政策、制度和医生分配的问题。盲目扩招只会导致竞争加剧，使医生的生存环境进一步恶化。一项针对2万余名医师协会会员的调查显示，95%的受访者不认同“韩国缺医生”。大家更倾向于这是市场调节的必然结果。
韩国医疗问题症结何在？
在讨论医生数量的同时，不管是政府还是医生群体都不得不承认，韩国医疗体系确实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
比如医疗资源分配不均。第一，不同区域的医疗水平两极分化，医生主要集中在首都圈内（首尔、京畿道、仁川）；第二，不同专科的薪酬待遇和工作强度分化严重，像医美、眼科、骨科这样的专业商业前景好、医保外收费项目多，而且医生择期医疗自由度高，从业人数连年增长，而像儿科、妇产科、普通外科这样的专业工作强度大、容易引发医疗诉讼，逐渐无人问津。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韩国整形医生数量在过去十年里几乎翻了一番，但儿科医生经常无人应聘。
政府这次为何坚决不妥协？
正是因为韩国医疗面临的问题，韩国政府也在寻求更多解决方案，除了计划医学院扩招之外，还有创新性的举措，比如制定《医疗事故处理特例法》，该法案旨在缓解医生的刑事处罚负担。
政府的扩招计划也得到民众支持，正如韩国总统尹锡悦20日所说，“医界斗不过国民。”对于医学院扩招，韩国民间的支持声音占上风。民调机构盖洛2月13日至15日在韩国进行的民调结果显示，76%的受访者认为该政策“利大于弊”，16%认为“弊大于利”，9%持保留意见。
所以，政府更有意愿在这场医改博弈中不让步，这也意外地提升了韩国总统尹锡悦本人的支持率。民调机构韩国盖洛普23日公布的一项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尹锡悦的施政好评率为34%，较上次调查上升1个百分点，差评率为58%，与上次调查持平。几周前，由于其妻子收受名牌手提包事件，尹锡悦支持率险些跌破30%。
这似乎也更坚定了尹锡悦的决心。2月27日，尹锡悦就近期韩国愈演愈烈的医生辞职事件进行表态，他表示，绝不就医疗改革问题进行谈判，相关改革不容妥协。
有观察认为，不妥协的背后或许也有政治考量。4月10日，韩国即将举行第22届国会选举。届时韩国主要政党将围绕300个国会议员席位展开激烈角逐。这是尹锡悦政府上台第三年面临的一次重要选举，国民力量党显然希望借此扭转在国会中“朝小野大”的局面，助力尹锡悦后续顺利地施政；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则希望捍卫在国会的多数席位，制衡尹锡悦政府的施政。
医改是尹锡悦政府的重头戏，虽然此前总是因为遇到医疗界反对而“打退堂鼓”，但眼下临近国会改选，加上尹锡悦面临负面舆论较多的背景下，或许强硬推进医改是当局重要的破局之举。
文｜记者 冷爽
图｜视觉中国、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