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城，我们来了！但见此地：山川秀媚，土地肥沃，民风淳厚，人物磊落……我们行走，我们看见，我们阅读，我们感受，我们沉默，我们呼唤，我们耕作，我们收获。行走美丽中国，助力乡村振兴。即日起，本院特推出“翁城日记”，用志其事，以壮我行。
2024年3月3日 星期日 广州
康乐园中大森林，只剩下一点点儿了，已经无法以“森林”命之，但一百年前，这里却是华南地区最大的植物园，以及最大的鸟类栖息地之一。二十多年前，图书馆扩建，“文明”进军“自然”，其势弹天压地，其效摧枯拉朽。乱林丛中，恍见群鸟惊飙，百兽骇奔。
下午，穿过墨绿森林，踏过枯黄草坪，掠过斑驳红楼，出到喧嚣的新港西路，拐入学而优书店，内心一阵窃喜。去年开始，学而优大变样，“网红气质”满满。二楼，不少人在静静地坐着看书、学习——要付费的，可以选茶点，或咖啡。到处是书法写就的隽语，非常老道的欧体，格调殊不俗。其中，“我们从未现代过”遍及各处，是拉图尔的话，现为书店口号。
在书店，翻开张祥龙教授的《中西印哲学导论》，里面竟然有一章是专门讲梭罗的，大喜。站着读完，恨不得马上就启程，到翁城去。
“评论家常说贾宝玉是如何痴情，没错，那是痴到通灵的至情，但毕竟只是脂粉堆里的情，而梭罗对自然的痴情简直是无与伦比，所以我称他为‘自然之情圣’。此两书充分显示出这自然情圣的品性，其中折射出的哲理思想，突破了一和多、普遍和特殊的二元，在一片叶子、一朵雪花中他能看到整个宇宙的魅力，从一个季节能看到四季年华的美好。痴情使得自然现象在他眼中不仅极度丰富，而且具有灵性深度。以这种方式，梭罗的思想突破了主客分离，让我们在其中品尝到现象学的至味，而且正是以前讲到的当代西方哲学的特点的鲜明写照。”张祥龙教授这段说辞，深得我心。
陈德道后来跟我讲，去年他妈妈病重时，他在妈妈病床旁放了那本我送的《瓦尔登湖》，不时读一读，以自坚心志。
上午，和韶关陈先生聊艺术。我说，现在有人强分中西，割裂实体，预设立场，制造对立，不妥。钱钟书先生说：中海西海，心理攸同。人类艺术殊途同归，总会于巅峰相汇。不少人预设前提，就是中国艺术比西方高级，不妥，比如他们说徐悲鸿、吴冠中之所以画得不够好，是因为“中国内涵”不足。毫无道理可言。又未明人类艺术的最大理想和根本目标到底是什么。因不明“真相”，故惑于“幻象”。艺术的根本目标是人对自身的解放，是人对自身具有的“宇宙心性”的召唤与显现。舍此，便是舍本逐末，便是南辕北辙，张口闭口“笔墨”，大谈特谈“国学”，只是再加枷锁，又添牢笼。“佛性”不分南北，“人性”岂别东西？人类艺术总的目标，是求取自身的自由、解放，故须时刻警惕，一语成囿，便当破除。西方现代艺术家杜尚如此，中国古代禅家画师亦如此。恰恰相反，现在的所谓艺术家正在做的事情，多是给自己造枷锁、织牢笼：“笔墨”是，“国学”更是……
现在的人玩艺术，或在解放人（所谓“唤醒人的主体性”）；或在吓唬人（所谓“客体化”），十分有趣。
撰文/张演钦
编辑/王绮彤
审校/赵旭虹
核发/张演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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