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城，我们来了！但见此地：山川秀媚，土地肥沃，民风淳厚，人物磊落……我们行走，我们看见，我们阅读，我们感受，我们沉默，我们呼唤，我们耕作，我们收获。行走美丽中国，助力乡村振兴。即日起，本院特推出“翁城日记”，用志其事，以壮我行。
2024年3月21日 星期四 广州
“高学历的人太多了！现在要招个没文凭而有能力的，绝无可能。”
倪宽说完，我们大笑。随即坐上滴滴特惠快车，径造广州美术馆。
和王见汇合，提前观看他明天开幕的大型个展。他对艺术的理解，显然深过许多同行。有朋友问，现在中国书法家应该借鉴日本人吗？王见的意思是大可不必。因为他们的传统是借我们的，现代则是借西方的。中国的传统文化太深厚，随便一挖都是金矿，亮瞎钛合金狗眼。
人们借鉴西方，会被骂自信崩塌；固守传统，又会被讥食古不化。以前觉得这是一种极大的困扰，现在则觉得是一种幸福——能够面临“古、今、中、西”全面挑战和深度困扰的民族，大概只有中华民族了。正因如此，故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有根而自有魂，自生而能自驱。
接着看一关于岭南美术发展历史的展览。岭南画派早期，是有章法并重专业本体的，后强力介入现实生活，艺术本体遂变得若隐若现。怎么看？这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话题。用杜甫的“诗史”“诗圣”来类比，决定杜甫“诗圣”地位的，一定不是“史”，而是“诗之本体”。正如我们还没见过因为食材好而不是因为炒菜技巧高而成为大厨的。
借用一下此前在青苗画家“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名家点评会上的发言，来引申之——
“青苗培育”这个项目非常好。这个青苗群体里，将来不一定会出现大师、大家，但青苗这个项目，却实实在在给画坛带来了一股清流、一股暖流、一股潮流。今天是写生展。我就来说说自己的看法吧：何为写生？在我看来，所谓写生，就是在一个非常具体的独特的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把自己置身于主观和客观的充分比照和激烈冲突中，寻求自我突破、寻找自我表达。所以，写生，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凸现自己，而不是臣服客观对象。写生，考察的就是我们处理自己和客体之关系的能力和才华。究竟是我们征服了客体、对象，还是自己臣服于客体、对象？故，我们在写生的时候，必须动员全身心的能量、修养、观念、思想、技巧……去臣服对象、客体。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被客体臣服，也只有这样，才能突围，才能在与客体的搏杀中，塑造出自己的艺术形象，开创出自己的艺术领地。有一句古话：牢笼天地，弹压山川。每一个写生者，在面对客体的时候，必须有这种“牢笼天地、弹压山川”的雄心和气度。唯有如此，才可以在一次次的写生实践中，让自己的艺术格局得到扩张，让自己的艺术技巧得到淬炼。这就是我理解中的写生。
如何做到这一点？一定要注意抽象化。如具象化了，就一定是臣服于客体的了。所以，艺术一定要是抽象的。为了突围、为了在和客体的搏杀中取胜，我们必须抽象。我们越是强调写生，就越要强调抽象。写生时，我们和客体的这种冲突是很激烈的，这也是写生的魅力之所在。黄宾虹的写生，就是高度抽象的，完全睥睨客体的。方土的写生，也是绝不臣服于客体，而是以笔墨去笼罩客体的。所以，我们看到的，是笔墨，是观念，是艺术。黄和方，在写生中，在和客体的搏杀中，是获胜者。
唯有抽象，我们才可以更好地脱离客体的束缚，抒发自己、突显自我。“自我”是思想上和情感上的，同时也是形式上的。形式并非不重要，形式实在很重要，在突出自我的时候，形式变得特别重要。南朝很多诗歌，很多人以为糜烂得很。但实际上，艺术性极好。朱新建的画，有人只看到了色情和糜烂，实际上，艺术性极好。现代画家中，鲜有他这样的天才，朱新建的每一笔，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情绪，充满了个性。杜甫艺术感最强的诗，其实不是记录客观、记录现实的那些所谓“诗史”，而是让读者几乎看不懂、读不透的“秋兴八首”。为什么？还是因为抽象。无论是形式上，还是观念上、情感上，都是高度抽象化的。这里说的抽象，不仅仅是指的难以捉摸，更重要的是对现实的超越，以及完全私人化的表达。这些人，都是在抽象中，最真实地表达了自己。别人能否理解，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别人是否理解，也是客观情况之一种。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实验：将当天的一段财经新闻让谷歌翻译进行翻译，非常快，它就翻译出来了，很准确。接着，我放了一段千字文。谷歌很快也翻译出来了，但结果让人大笑不已。因为错得太离谱了。大家且看：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谷歌翻译的结果是：Heaven and earth are yellow, the universe is flooded.The sun and the moon are full of money, and Chen Su is listed.太搞笑了！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是：卒为天下笑。
艺术如何在未来能和机器对抗，而不是被机器取代？我觉得能否有感情地抽象，变得很重要。抽象推动了个性化。文言文就是抽象语言。所以谷歌翻译失效了。文言文写作，不仅仅是掌握语法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一定要依靠语感。画画一样需要“语感”，这样它才是符合语言规律的。这是艺术的技巧问题了。
撰文/张演钦
编辑/王绮彤
审校/赵旭虹
核发/张演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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