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拍鸟的黎天澍
文/羊城晚报记者 杨帅
图/受访者提供
4月1日是“国际爱鸟日”。温暖的春季，正是外出观鸟的好时节。近年来，随着野外观鸟在一些群体中的流行，出现了一种新兴职业——“鸟导”，即带人到野外观赏和拍摄鸟类的导赏师，类似于旅游团中导游或者领队的角色。
今年25岁的黎天澍就是这样一位导赏师。虽然年轻，他却已经有12年的观鸟、拍鸟经验了。近年来，他“追鸟”的足迹更是遍及云南、广东、广西、四川、青海、北京、吉林、浙江等地。从湿润的热带雨林到险峻的高山苔原，从寒冷的北境雪国到富饶的沿海丘陵，在年复一年的行走中，他既体验到“万类霜天竞自由”的神奇，也体验到“天地一沙鸥”的孤独与渺小，更收获了“似是故人来”的欣喜与感动……野外观鸟，让他走进了一个五彩缤纷、多姿多彩的世界。
被称为“凌波仙子”的水雉
斑斓悦耳新世界
黎天澍是广州人，从初中加入观鸟社团开始，他就逐渐迷上了野外观鸟。高中和大学期间，他阅读了很多关于鸟类的专业书籍，逐渐了解各种鸟类的种类、生活习性、分布区域等，同时，他还利用假期外出观鸟、拍鸟。为了拍鸟，他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其间，他拍摄的鸟类照片多次登上报纸杂志，受到好评。
大学毕业后，黎天澍在中山大学做了2年的科研助理。不久之后，他辞职和一位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成立了一间野生动物摄影导赏工作室，成了一名“鸟导”，带领观鸟人士走入全国各地神奇绚丽的鸟类世界。到目前为止，黎天澍观察和拍摄的鸟类已有数百种，基本上在全国范围内可以看到的鸟，他都能准确叫出名字并且熟悉该种鸟类喜欢的环境、生活习性等。
“鸟类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动物之一。它们能唱出委婉动听的歌曲，拥有各色各样的美丽姿态，某些鸟更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能不远万里、跨越崇山峻岭和茫茫大海，易地栖息繁殖，再续生命的传奇。”黎天澍说，看着鸟儿们嬉戏、觅食、打斗和养育后代，可以领会到大自然的神奇和生命的宝贵，“我们能走进大自然与这些精灵相遇，是一种难得的福气。”
观鸟、做“鸟导”让黎天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普通人可能对出现在眼前的陌生鸟类，既不知道名字和种类，也分不清是候鸟、留鸟还是过境鸟，但是专业的观鸟者却可以通过鸟类的外形、鸣叫声、飞行姿态，生态环境和时间等来准确辨别。能够辨别出眼前鸟类的名字并了解它和周边生境的关系，才能进一步理解和欣赏鸟类，而这正是观鸟的乐趣之一。
野外观鸟条件艰苦，不仅要翻越崇山峻岭，还要忍受风吹日晒雨淋和蚊叮虫咬等，考验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人的耐心。但是，找到想找的鸟儿的那一刻，会觉得所有辛苦与付出都是值得的。2022年4月，黎天澍参与了中山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王英永教授组织的丹霞山保护区春季鸟类调查活动。他和队员们日夜穿行在山水林田间，终于在丹霞山范围内发现了少见的稳定短尾鸦雀小群，那也是在丹霞山首次观测到成群的短尾鸦雀，一定程度上填补了相关研究领域的空白。这对黎天澍来说，是一个让人惊喜、难忘又充满收获的时刻。
蓝歌鸲
似曾相识故人来
通常来说，早晨和傍晚光线柔和，鸟儿也比较活跃，是拍摄鸟类的最好时段。为了拍鸟，黎天澍经常天还没亮就出去觅鸟。他说，“偷拍”鸟是一门技术活，因为鸟类大多极为敏感，人一旦超越安全范围，就会惊扰到鸟，因此需要保持安全距离。
现在的黎天澍已经经验丰富、轻车熟路，常常可以在各地拍摄到一些不常见的鸟类。他还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拍鸟方法，并将其传授给一些拍鸟新手。其中重要的一招就是“打埋伏”。“比如知道什么样的鸟喜欢什么样的生态环境、大概什么时候出现，然后就提早过去埋伏。埋伏有很多方法，比如可以趴在泥滩上，或者是在泥滩上搭个帐篷躲进去，或者藏身草丛后，等鸟儿慢慢出现、靠近。”黎天澍介绍说，在肇庆市鼎湖区沙浦镇有一种叫“水雉”的鸟类，被称为“凌波仙子”，大学期间，为了拍到它，黎天澍和伙伴们一早去到现场，在一个水塘里蹲守，终于如愿以偿拍到了这种鸟。
作为“鸟导”，黎天澍会时常给观鸟和拍鸟新手打预防针：观鸟和拍鸟受到天气、环境等自然因素影响，往往因为一些不可控因素而“空手而归”。碰不到想找的鸟、拍摄效果不佳、鸟儿被人吓走等，这些都是拍鸟的人要面对的常态。黎天澍说，以前刚开始拍鸟的时候要是拍不到某种鸟，他会感到失望并且不理解，甚至要继续“死磕”好多天。现在的他，心态则更加“佛系”和“随缘”。“鸟类是否出现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它有它的活动范围和规律。万一确实碰不到，这时候就应该调整好心态，不要太固执于此。而是要告诉自己，机会还有很多，还有下一次。”与喜欢的鸟儿相遇，更多时候像是一场惊喜和意外，黎天澍形容那是一种“惊喜从天而降”的感觉。
除了历经磨难后终于看到一直想见的鸟儿的惊喜和快乐，观鸟还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与鸟之间变得更加熟悉和默契，从而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友谊”。黎天澍谈到了他和中山大学的过境鸟蓝歌鸲之间的特别感情，他说：“这种鸟每年春季和秋季都会准时在中山大学的小树林里‘签到’。我从中学开始就一直关注着它们，每次见到它们就像看到老朋友那样亲切。这种每一年都和同一类迁徙鸟类相见的默契，让人感觉温暖又感动。”
短尾鸦雀
最喜林间自在啼
拍鸟、当“鸟导”的这些年，黎天澍也清楚地感受到观鸟、拍鸟群体的壮大，以及观鸟行业、观鸟产业对鸟类保护所起到的积极作用。“在一些偏僻的山区和村落，以前人们是打鸟吃鸟的，后来当地村民通过发展‘观鸟+旅游’产业而获利，变身为鸟导、护林员、民宿老板等，这也让大家爱鸟护鸟的积极性更高了。”当然，黎天澍也观察到，一些拍客的不文明行为也伤害到了鸟类，比如对过境鸟的过度投喂、用大头针钉住食物并诱拍鸟类等，这些行为也一直受到爱鸟人士的指责和批评。
一般人或许会觉得鸟类距离我们很遥远，其实，它们一直生活在我们身边，比如在城市的公园、学校或小区的树林、河边的浅滩等地方都可以经常看到麻雀、喜鹊、乌鸫等鸟类。保护鸟类，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要保护鸟类的栖息地，因为鸟类对栖息地的食物和自然环境依赖程度是很高的。一旦栖息地被破坏，鸟类的生存也会受到很大的威胁。相反，一个地方的环境越好、生态资源越丰富，这个地方的鸟类就会越来越多。
“观鸟的意义，其实不仅仅只是满足我们自己的兴趣爱好，更多的是通过观鸟来培养爱护动物的意识，使其升华为爱护环境的意识。”黎天澍说。
黎天澍表示，观鸟同时也是在反观自己。“有时候，观鸟是孤独的。但是，当我一个人走在大山里，安静聆听鸟的歌声，就会放下生活的压力，去感受土地和生命的关系，抛弃那些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某一天，当你走在大山里，突然遇上一只猫头鹰，那种‘你在枝头熟睡，我在树下陶醉’的感受，或许就是属于观鸟者独特的浪漫。另外，观鸟不一定就是要去观赏、拍摄一些很珍稀的鸟类，有时候，看着小区里几只麻雀在嬉戏打闹就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