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张华 通讯员 李雪梅 肖颖
清明期间，许多人踏青祭祖，表达孝道和感恩之情，而此时正是对年轻人进行生命教育的最佳时机。近日，记者走访多家医院发现，无论患者还是家属，在安宁疗护中都感受到在走向生命尽头时的轻松，正应了那句话：“来得偶然，去得必然，尽其当然，顺其自然。”
多位安宁疗护的从业专家也指出，与常规的医疗行为不同，安宁疗护在人员培训、医疗服务以及考核指标上亟待进一步规范，以让行业得到可持续发展，希望政府进一步出台相关政策和措施，加以扶持。
什么是安宁疗护？
她微笑着带着合照离世
安宁疗护最近几年得到社会关注和国家的重视，逐渐走进大众视野。2日，记者从广州市番禺区市桥医院了解到，该院从2008年开设康宁科，实施安宁疗护，当时只有29张病床，住了8个病人。而当天，记者看到135张病床已经满员。该院康宁科主任谢焯熙介绍：“从开科至今，医护人员已经服务上万人次，8000余人有尊严地离世。”
83岁的刘姨罹患宫颈癌并全身转移。2023年4月，身体极度虚弱的她住进了番禺区市桥医院的康宁科。该院安宁疗护人文关怀组组长、主管护师徐萍介绍：“刘姨刚来的时候，情绪很低落，沉默寡言。”护士、护工以及志愿者每天围绕在她身边，当她感觉疼痛时，就及时用药镇痛。有一天刘姨的状态比较好，于是护工、社工就把她推出病房，与老伴、医生护士们一起照了一张合影。望着这张合影，刘姨倍感欣慰，她说自己要带着这张合影离开。
刘姨在番禺区市桥医院住了90天后安详去世。“最亲的人陪在身边，中午12时左右，她在家人的陪伴中安然地离世，就像睡着了一样，家属心里也轻松一些。”徐萍说。
安宁疗护在哪？
广州市有13个安宁疗护点
作为2024年广州市卫生健康十大民生实事之一，安宁疗护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广州市卫健委指出，优化提升安宁疗护服务质量，制定安宁疗护工作制度、质控标准，组建高水平、规范化安宁疗护服务队伍，建设宣教网络、培训体系，逐步构建多元安宁疗护服务体系，全市安宁疗护从业人员数增长10%且100%经考核合格后上岗。
晚期病人可以得到安宁疗护，这正是政府希望提供给市民的医疗服务。2023年7月，广州成为第三批国家安宁疗护试点市。同年9月，在广州市卫健委医政处和家庭发展与老龄健康处指导下成立广州市安宁疗护服务质控中心，挂靠在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以下简称“市一医院”）。
广州市医学会缓和医学分会主任委员、市一医院老年病科副主任兼血液肿瘤科主任朱志刚介绍说，在我国，有95%的人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受到安宁疗护。“原因主要是大部分人不了解安宁疗护，不接受安宁疗护的理念，或者找不到可以接收自己的机构。”
据记者了解，截至目前，广州在11个区设立了13个安宁疗护服务试点单位，包括番禺区市桥医院、天河区人民医院、南沙区东涌医院、白云区石井人民医院等。
5岁以下患儿怎么办？
呼吁安宁疗护独立考核
“孩子有一点抽搐。”4月2日，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五医院、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北京雏菊之家联合大沙街社区服务中心共建的儿童安宁疗护病房“雏菊之家”（广州合作病区），记者见到了1岁2个月的宝宝小希。她3个月的时候被查出患有中枢神经肿瘤，手术后预后很差，由于脑部的肿瘤不断生长，孩子出现了颅内高压、继发性癫痫，表现为抽搐和喘息。
这次入院，小希状况很不好。医生用药后，小希安静入睡。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五医院儿童肿瘤科主治医师、雏菊之家（广州合作病区）负责人伍艳鹏表示：“只要患儿不抽搐，看着不痛苦，家长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在查房的时候，伍艳鹏特别嘱咐患儿妈妈：“孩子状态不好的时候，可以抱抱她、抚摸她，让她感受到爱。”
据了解，“雏菊之家”自从去年5月份成立以来，已经接收了3名患儿，而小希是其中年龄最小的。
与成人的安宁疗护不同，在医疗界5岁以下的儿童死亡率是反映母婴安全的关键指标，也是衡量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指标，被列为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之一。“如果5岁以下的患儿在安宁疗护病房中离世，该院和该地区的5岁以下儿童死亡率势必明显增高。对于这种必然的死亡，怎么能算在一家医院的考核指标中呢？”这也是伍艳鹏长久以来的困扰。
因此，业内人士呼吁，安宁疗护属于医疗卫生工作中的一个专科，但又和常规医疗有很大的区别，亟待建立一套完善的、相对独立的考核制度。
为何不扩大规模？
费用控制严资源少
一天24小时，康宁科的护士和护工都很忙碌。一般来说，病房床位与护士的比例至少应为1:0.4，康宁科的床位护士配比率低到了1:0.2 ，这里的护士相当于一个人承担了2至3个人的工作。
为什么配备这么少的护士？谢焯熙表示，目前康宁科的费用控制比较严，对于公益二类医院，并没有经济效益可言，只有安宁疗护的社会效益，不够资源配备足够的医护人员。同时，康宁科医务人员的付出与收入绝对不平衡。因此，谢焯熙呼吁，安宁疗护亟须完善一套服务价格、收费、医保支付的体系建设和政府专项扶持。
“目前提供安宁疗护服务的机构主要在综合医院、社区卫生服务机构、专科医院、医养结合机构以及养老机构中的医疗部门等，我觉得以二级医院为背景的安宁疗护服务最优，它既有诊疗能力，又能体现社会公益。但对于公益二类的医疗机构而言，如果只有社会公益性，显然是得不到持续良好发展的。”谢焯熙说。
可以说，当前广州的安宁疗护工作尚处于起步阶段。朱志刚表示，在2024年要出台广州安宁疗护的标准，让所有开设安宁疗护服务的社区医院有标准可参考；同时，要做好人才培训，尤其是对护士的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