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过后,重建家园在即。
6月23日,梅州洪灾已过去整整一周。受灾区域,洪水退尽,到处是忙碌的身影,这些有组织或自发而来的救援重建力量,汇成一股股暖流。
军绿色鞋子、红色马甲、白色短袖、普通汗衫……无论哪种着装,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共产党员;在街区、在村庄、在田野……分不清是当地人或是远来的支援者,大家埋头苦干,不分彼此,目标只有一个——加快重建家园。
“我们从16日晚9时赶到洪灾现场,清理好一处就到下一处,每天都跟不同的人在一起奋战。”梅县南口镇政府专职消防队队长张毅汗流浃背,从一座满是淤泥的房子里探出头来说。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人们争分夺秒,因大水肆虐而被侵袭的家园正在一点一滴恢复生机,受灾镇村里,好消息正不断传来——路通了、电通了、网通了,各个村子的水也基本通了。
一个个小家门前,垃圾和沙石从家中被冲洗出来;一个个村庄路边,冲刷掉淤泥的桌椅曝晒阳光。梅州,正加快脚步重焕生机与活力。
洪水
“洪灾当前,党员不管谁管”
今年60岁的梁媚家住松口镇古街,往日步行就能走到梅江边享受江风拂面。这几天,古街的路不好走。大水侵袭之下,古街老宅被淹没。大水一退,步行街成了“泥水街”,寸步难行。
在梁媚的记忆中,由于地势低洼,洪水漫上街区是常有的事,但今年又快又急的洪水涨至第二层一半高,损失是“历来最大”。
走进屋内,又湿又黑。爬上三楼,凌乱中有个床位,“这是我婆婆紧急上来住的地方。”梁媚皱着眉头说自己腰痛,这几天爬上爬下腰都直不了。她的婆婆今年77岁,洪水来得快,她从一楼搬上二楼,又从二楼搬上三楼,最终在三楼自己度过了两天两夜,直到洪水退去,她的儿子麦远文匆匆忙忙过来把她带去镇上,得以洗澡休息。
“他这几天总是奔忙,看不见人影,一会巡夜,一会救人,我习惯了,他肯定是先帮他人。”梁媚对丈夫麦远文的埋怨中又带着些许自豪。麦远文是松口爱群居委会党支部书记,大水一来,麦远文就前去转移群众,此后几日没了联系,梁媚再见到麦远文时,他满身泥泞没了人样,梁媚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像麦远文这样在汛情中“失联”几日的党员干部,并非个案。远在山区的平远县泗水镇是此次受灾区域中信号中断的几个区域之一。信号没了,泗水镇卫生院院长凌宏杰和同事们便克服困难,徒步数小时回到卫生院,面对面和群众了解各村的应急需求,在应急直升机送达急救人员后,得以更快开展急救和转移工作。
“当时通信断了,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去巡诊,作为镇里唯一的医疗力量,希望让村民看到我们心里有安全感。”凌宏杰说。这样的情况,在周边各镇都在发生,山区卫生院这一抹红色,对有就医需求的群众而言就是希望的颜色。
在梅县区松源镇横坊村,“一楼淤泥近20厘米厚,不及时清理就会结成硬块了。”穿着救援服装的张毅从民房中探出头来,汗水和脏水湿了他的衣服。透过窗户,记者看到一个清淤攻坚小组正在加紧作业,他们先清淤、后冲水,再排成队把黄泥水推出门外。
张毅和他率领的南口镇政府专职消防队成员,在6月16日晚9时许到达松源镇。“总共14个人,其中5名是党员。”张毅说,抵达救援地时,水位已经涨到了二楼,他和队员开着冲锋艇四处搜寻被困人员。
救援完成了,但张毅和队伍没有离开或是休息。这支党员突击队从桥背村转战横坊村等地,继续开展清路、清淤等工作。几天下来,今年37岁的张毅皮肤被晒得黝黑,鬓角冒出白发,累了就席地而睡,醒了就继续干活,明明非分内的工作,为何要这么拼?张毅却义无反顾,“村里群众都是老人,洪灾当前,党员不管谁管,群众需要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泪水
突击队迎难而上,抢抓复产窗口
在各个受灾村子里,总有老人给前来救援的人员递上水,并连连说着感谢。抗洪抢险一线,党旗飘扬在群众身边。
在半空中,供电系统的“勇者”,长时间“系”在电线杆上作业,电线延伸所到之处,有一些工人在立电线杆。而在村头集中安置点,柴油发电机响起来,应急通信基站立起来,手机才有信号,村民们才能对外报平安。
中铁十六局集团广州机场北进场路项目党支部书记孙文坚,接到救援的指令后,马不停蹄地赶来梅州,他带了20多人,并带来了两台大型装载机和两台小型带斗叉车,奋战在梅县松源镇和松口镇的大街小巷。“我们的团队采用轮班制,确保安全和保持体力,同时,我们要与其他救援队协作,他们有卡车队或拖拉机队,将淤泥运出去。”孙文坚戴着工地安全帽,大汗淋漓。
淤泥转运场地旁二十来米,商铺一字排开,铺主正在忙着清洗物品、冲洗门窗。经营纺织门市的李阿姨左腿脚踝和膝盖缠着绷带,从二楼跑上跑下忙着搬货,她对经过的志愿者们打招呼表示感谢。“他们才是最辛苦的。”指着迎面走过来的一位黑壮大汉,李阿姨说,近几天总能看到这位干部在街上到处走动的身影。
黄伟强是松口镇常务副镇长。一身迷彩服、一双黑雨靴、一件红白拼色马甲,是他这段时间从未更换的装扮。挽起袖子后,黄伟强被晒得黝黑的左臂上,几道初愈合的伤疤格外显眼。“抢险时刮伤的,没多大事。”连续多日高强度工作,黄伟强的嗓子有些沙哑,加上感冒鼻塞,说话时的声音低沉。
为了加快重建,松口镇从受灾较轻的20多个村抽调人手,每村8人支援清淤消杀,所有工作人员按8至10人的规模分成一支支突击队,由镇干部带队轮番上阵,“这队累了就换下一队,但机器不能停,老百姓还急着回家。”
而在蕉岭南磜镇,村民们正在为烟叶发愁。记者见到村干部郭汉明时,他正在统计村民的损失,几位村民正在拉着他看烤烟房。“你看你看,没电了,全部新鲜烟叶都烂了。”,村民王芳桂说:“我种了22亩烟叶怎么办?”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郭汉明一边安慰村民,一边协助大家转移到高处,清出房屋给大家挑选好的烟叶,能保住一点是一点。
梅州是农业大市,不少村庄以种植烟叶为主要收入来源。在这场洪灾中,蕉岭、梅县、平远、大埔四个烟叶产区县洪涝灾害严重,蕉岭广福、北磜烟叶工作点、梅县松源烟叶工作点等受损严重。
眼见群众的财产受到损失,谁还能坐得住。烟草相关部门及时出动,一边抢收包装烟叶残片,整理烟叶工作点收购仓储设施设备,尽快恢复烟叶收购秩序,一边深入大田、烤房和烟农家中摸排烟农烟叶受损情况,做好受灾定损核查。
村里的党员干部来帮忙,村民的心里就踏实了。村民郭玉淦前往干燥的房间捆成捆地搬着烟叶,房间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受潮的烟叶明显软化了,有一些已经有点黑斑。他光着上身,随意抹一下脸上的汗水,乐观地笑着说:“有三成?顶多四成,明年再来,不怕。”
汗水
百年老宅成废墟,携手重新出发
太阳略偏西时,阳光洒进松口古街南侧半边路面,晒得手扶拖拉机的铁皮车斗滚烫。头戴草帽的党员志愿者和村民们挥动铁锹,铲起淤泥倒入车斗。6月23日,梅县松口镇洪水退去第六天,镇圩最低洼地带的清淤消杀工作接近尾声。
相比镇圩,村庄里的清淤工作分散得多。在松源镇横坊村,党员干部利用消防车的高压水管,为只有老人和小孩留守的村民家洗地、清理家具。
但损毁的老房子,是救援队员和村干部尚无暇顾及的点位。在横坊村,倒塌的老房子有数十间,墙土、木料、瓦片等横七竖八堆在一起,需要大型设备进场才能清理干净。
“多数是一二百年的老屋,水一泡就很容易倒塌。”在松源中学教书的温老师回到横坊村,跟家人一起清理房屋。他介绍,这些房屋平时没人住,被村民用来储存粮食或用于养鸡,逢年过节时才会有人回来在里面团聚,因此没有什么人员伤亡。
舍不得埋在老屋下的稻谷和一些老物件,75岁的陈冬娥趁着下午晴朗,弓背弯腰在废墟上寻找可用之物。儿子的电钻等建筑工具放在老屋里,她努力想找出来。邻居劝她不要涉险,宽慰说“早都冲走啦,冲不走也压坏啦”,她才悻悻离去。
倒塌老屋旁的砖房依旧坚挺。头戴蓝色安全帽的电工搭梯子在屋墙边,忙着为村民检修电路,更换被水浸坏的电表、电闸。“今晚就要通电。”操着一口浓浓湘潭口音,扶梯子的电工老师傅谢慎辉叮嘱同事“得加快速度”。
“我们从丰顺县来的,有五六天了,每天去不同的村复电。”谢慎辉说,他和同事们都是南方电网的员工,这次从各地来梅县支援的有100多人。据悉,为尽快恢复群众的生活用电,南方电网广东汕头供电局65人,与梅州梅县供电局223人在梅县区松源镇开展灾后抢修复电工作。截至6月22日,梅县区自然村用电基本抢通。
下午,松源又迎来一场短暂的倾盆大雨。四面前来支援者们到老乡家里避雨,闲谈间,得知老人家的老房子亦在此次坍塌的老屋之中。看到老乡忧心忡忡,镇委副书记谢春闻握住老人家的手说:“镇里现在正在盘点‘全倒户’,只要符合条件,将来就可以申请重建。”
大雨初歇,救援队员们起身告别再次忙碌起来。老人望着奔向远处的队伍愁容渐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还好。”
烈日赶走乌云,阳光重回大地,穿过村庄里被洪水冲倒的老屋,洒在街角被抢救出的稻谷上。没有一座高山不可逾越,人在、信念在,家园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