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吴珊 通讯员 穗市监
“虽然你和租户签的合同约好了一度电收费1.5元，但这个明显是加收电费行为，今天我们给你下达《责令整改通知书》，责令你限期改正，把多收的价款退还给租户……”
7月25日，广州市市场监管局会同海珠区市场监管局开展城中村电费加价专项整治行动。此次执法行动采取了“不打招呼”突击式检查，135名执法人员兵分多路，同步在广州市海珠区18个街道集中检查产业园区、村社物业及城中村出租屋等重点区域电费收费情况。当天，羊城晚报记者跟随执法人员一同前往现场，直击整个行动过程。
多位房东存在违规
在广州市海珠区官洲街道仑头村北约一巷东横二巷，执法人员敲开了一栋出租屋门。当得知是市场监管部门突击检查电费是否有加价乱收费行动，被临时叫回来的二房东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上到出租屋3楼，只见房屋被分租成6个房间，墙上挂着6块电表。
随即，执法人员让二房东出示和租户签订的租赁合同和各类收费单据，一一查验的同时还盘问了相关问题。检查中，执法人员对记者说：“这一户出租屋是二房东，电费和水费都涉嫌变相加价，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核查取证……”
随后，执法人员一行又来到村中临街的一家快餐店。店老板介绍，他来到仑头村开店已有几个月，一间只有几张桌椅的小店，一个月电费要一两千元。
“电费一块，损耗费五毛。”在执法人员要求下，老板出示了房东出据的收费单据，上面显示，上个月的“用电”合计费用近1900元。其中，用电量为1200多度，电费单价1元，同时每度电加收0.5元的“设备损耗及维护维修分摊等费用”。店老板说，这些费用由二房东收取。
记者了解到，目前广州城中村出租屋承租方存在不少二房东，有的二房东一人承租多栋出租屋，然后再进行分租。执法人员表示，这家快餐店电费涉嫌变相加价并现场向店主索要了有关单据，后续将进行调查。如果存在违规情况，将进行退费并按相关规定进行惩处。
检查中，有些房东存在侥幸心理。在对另一栋出租屋的检查中，房东表示，楼里一共有15户，每户的水电费都通过单独的电表进行计费，按照一度电0.88元（依据广州供电局公示信息，夏季阶梯电价第三档约为每度0.889元）计算。
该房东称，有些租客会自己在房间里安装电表。“租客自己安装的电表读数，跟我们安装的分电表读数是一致的。”她强调，不会对租客加收管理费。当被问及楼里使用的公共电灯等公摊费用由谁承担时，她说：“我自己承担。”
然而，当执法人员现场查看租户与房东签订的合同后发现，该出租屋涉嫌电费加价。随即，执法人员向这位房东发放了相关法律文书，并要求其配合接受调查。
青年公寓也是监管的重点。当天下午，记者随同执法人员来到海珠区的一家青年公寓。该公寓设有总水表和总电表，每户也有分表。公寓采用预充值方式，租户通过小程序充值后，按照预定水电单价扣费。
检查发现，该公寓小程序上显示的水费单价为5.5元至6元/立方米，远高于政府规定的最高商业用水价4.86元/立方米。电费方面，该公寓收费标准为1元至1.5元/度，同样高于规定价格。
执法人员表示，根据目前情况，该公寓已涉嫌多收水电费用。
拟立案调查18宗
“这次集中检查的目的，就是严厉打击电费加价违法违规行为，切实维护企业、群众的合法权益。”据广州市市场监管局相关负责人介绍，2023年5月《广州市供用电条例》实施以来，全市市场监管部门聚焦社会关注和群众关切，持续推进城中村加价收取电费综合治理，依法对一些确实是恶性加价、恶意加价、屡次拒绝自查自纠的动真格处罚了一批，逐步打开治理局面。截至目前，摸查建档城中村出租屋底数35.4万栋，督促完成整改18.4万栋，查处水电价格违法案件272宗。
数据显示，今年以来，广州市电费加价问题投诉举报数量每月700件左右，投诉情况主要表现为租户被直接收取1.5元/度电费的，或者电费、服务费加起来1.5元/度收费的，也有反映电费降低后房东加收租金或管理费、服务费的。
“从查处电费加价的执法实践来看，一些出租屋层层转包，涉及村社、房东、二房东等多个群体，房东等人或不常在事发地居住、生活，或不配合调查，而租客因顾忌双方租赁关系配合意愿也不是很强，导致收费凭证不全、执法取证困难，一定程度上制约了行政执法效能。”检查中，一位执法人员对记者说。
据了解，当天集中执法行动，现场检查产业园区19个、出租屋155栋、临街商铺280户、公寓12家，派发、张贴《规范水电费收费行为的提醒告知书》和《规范水电收费行为提示之“五不得、两应当”》宣传单张500余份，发现违规加收电费线索58个，现场责令整改37户，当场处罚违法违规主体3宗，拟立案调查18宗。
如果租客发现存在电费加价情况，应该如何投诉举报？据市场监管部门介绍，最方便的投诉渠道，便是拨打12345政府热线，或来信来访等。鼓励投诉人主动提供具体的房屋租赁地址、收费主体、收费凭证等具体证据，以便执法部门作进一步核查处理。按照有关规定，执法部门依法保护投诉举报人个人信息。
记者观察：
“抄表到户”呼声渐高，省去“中间商”赚差价
《广州市供用电条例》已实施一年余，监管部门多次开展针对城中村电费加价的打击行动。目前，已初见成效。但是，违规加价情况仍屡禁不止。羊城晚报多次派记者前往城中村进行调查走访，综合本次海珠区的执法行动，记者发现，相比一年前，租户对于“抄表到户”的呼声渐高，希望能从根本上解决“中间商”赚差价的问题。
监管工作很难。有工作人员透露，以往监管的对象主要为“市场主体”，而上述条例要求对“自然人”进行监管。条例明确指出，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违反国家电价政策加价或者变相加价收取电费。
监管对象为自然人的话，不仅数量庞大，情况也千差万别，让“漏网之鱼”有了可乘之机。
监管执法很难尽如人意。有房东向记者大吐苦水称，出租屋的总表由供电部门安装，每间出租屋的电表主要由房东安装。因为电量有损耗，总表的数字和每个分表的数字总和对不上。那么，这部分损耗客观存在，房东不愿承担，只能用“加价”解决。
租客们更是无辜。他们原本只应付房租，无形之中又要承担额外的电费加价成本。
情理法理都说不通。虽然法律鼓励租客投诉举报房东加价，实际上又有多少人愿意这样做呢？有租客直言：“我怕房东为难我。”
言外之意，不愿举报也不敢举报。尤其是在城中村做生意的小老板。倘若被得知举报过房东，估计不仅要被原房东赶走，甚至周边房东也不敢接纳这样的租客。因为举报白白失去了经营机会，料想没有人愿意做此赔钱买卖。
好不容易熬到退租，终于鼓起勇气向监管部门举报。等了许久，却还没等来退费。这也是租客不愿举报的原因。退费慢的原因，主要为调查需要时间，核算也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可能长达几个月。
不过，也有新情况。本次执法中，有租客称，虽处城中村，但他的房东真的不存在加价情况。原来，这位租客所承租的铺面装有供电局的电表，房东直接给账号，每月电费由租客存钱进账号，供电局直接划扣。
还有租客呼吁：“我们多希望像大学宿舍那样，把钱交给供电部门。插卡买电，买多少，用多少。”
他们所说的事，正是“抄表到户”。这也是很多城中村与小区住房的不同。简单讲，目前城中村租客房中的电表并不是供电部门安装，也无法直接交费，只得默默承受“中间商”赚差价。
为什么城中村无法做到“抄表到户”，想必是个更复杂的问题。记者听到的一种说法是，供电部门只能按照产权证安装电表。
不过，也有好消息。广州供电部门正在推行合表电价，符合条件的房主可以申请，一定程度上将让租客免于承担第三阶梯的高电价，享受到一定程度的优惠。
广州敢为人先，开全国打击城中村电费加价的先河。那么，在“抄表到户”方面，是否也能让人眼前一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