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报特派巴黎记者 苏荇 吕航
“我不太清楚这几天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我总在感性和理性之间摇摆,这种摇摆一直持续到今晚我上场前。”在体操男子个人全能决赛后,肖若腾这样形容男团决赛后至今的心理状态。在北京时间8月1日凌晨,肖若腾以86.364分摘得铜牌,在自己的最后一届奥运会的最后一个项目中再次和金牌失之交臂。另一名中国选手、曾在杭州亚运会斩获89.299分的张博恒以86.599分夺得银牌,金牌则被日本选手冈慎之助以86.832分摘得。
“拿出个人最好表现,我为自己感动”
“我是非常理性的一个人,我明白竞技体育有成功就会有失败。但我也有心,这颗心里有着很多感受,在经历了前天晚上的情境后,我一想到那个画面身体就会产生反应,我会流泪。”肖若腾继续说,这样流泪的情况往往不会持续太久,他在流泪的一刹那会马上抽离,“但我确实一直处在这种摇摆中”。
出战两届奥运拿到2银3铜,人们已经看过肖若腾在奥运赛场上无缘金牌很多次,其中有两个瞬间成为体操迷心中永远的“意难平”:一次是在东京男子个人全能决赛中以微弱劣势遗憾输给日本选手桥本大辉,站在领奖台上凝视金牌的场景;一次则发生在两天前,在输掉本届奥运会男团决赛退场时痛哭的画面。但在7月31日晚的男子个人全能赛后,这名征战过两届奥运会的28岁老将并没有流泪,而是面对转播镜头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即便这是他最后的奥运会夺金机会。肖若腾在决赛中倾尽所有,在六个项目中都拿出上佳表现,在最后一项单杠之前,他一直紧追头名冈慎之助。谈起自己的发挥,他坦承失利是由于自己实力不足:“现在的我在实力上确实没有冈慎之助和张博恒强,我只想去享受。我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拿出全部六项的个人最好表现,我为自己感动。”
肖若腾所说的“困难”不只是输掉体操男团决赛后产生的巨大心理落差,事实上,在这个周期,肖若腾遭遇严重伤病,在东京奥运会结束后不久,肖若腾进行右脚脚踝的手术,为了备战巴黎奥运会,肖若腾对一直非常严重的肩伤采取保守治疗(肩伤恢复周期十分漫长)。同样有着伤病的手腕,则要通过调整控制鞍马训练量去减少伤病的影响。
在巴黎奥运会赛场上,肖若腾身上缠着最厚的肌贴和绷带,打了封闭针在资格赛打满6项,又在男团决赛出战5项,过了两天又接着出战个人全能决赛。但在个人全能决赛后,肖若腾绝口不提自己的伤病,他更多地谈论自己的发挥:“就我个人而言,我现在所拥有的个人全能实力已经完全展现出来了,我能从前天那样伤心的状态中走出来,重新投入到比赛中,我对自己非常满意。”
“遗憾、悲哀都是人生的体会”
伤病和遗憾是肖若腾职业生涯中挥之不去的色彩。北京体操队主教练陈刚曾用“天分极高但不禁练”来评价肖若腾:“他的肌肉、关节并不是特别皮实,更多是靠头脑和身体灵活性取胜。”较为脆弱的身体成为肖若腾的“阿喀琉斯之踵”,在肖若腾的遗憾中,伤病几乎占据了其中一大半。
在里约奥运周期,肖若腾一度状态极佳,入选奥运阵容几乎板上钉钉。但就在临近奥运时,他手肘骨折,未能如愿前往里约,成为一大遗憾。
在谈论这次缺席时,肖若腾曾直言“打击非常大”:“因为心气高,具备了可以上奥运会的实力,但最终以这种方式错过了比赛。”当时年仅20岁的肖若腾一度考虑过退役,他把这段经历比作“死亡”,“‘死’过一次,也就看得开了。”
在东京奥运周期,肖若腾迅速成长为中国体操男队领军人物,并在2017年世锦赛夺得男子个人全能金牌,但他依旧没能摆脱伤病的厄运——肩伤成为他最大的困扰。2019年世锦赛,为了拼团体,他匆忙恢复吊环、单杠等项目,但训练不够系统,动作质量也受到影响,也因此无缘2019年和2020年的全锦赛男子个人全能冠军。
“想要达到顶峰的话,没有退路,唯有坚持,要去做常人做不到的事。”肖若腾在谈起伤病时这样说。
后来的东京奥运会,肖若腾成功克服伤病带来的影响,但却又一次输给了意外:他在男子个人全能决赛中奉献完美发挥,但在与桥本大辉竞争的最后时刻,肖若腾因未向裁判致敬被扣0.3分的礼仪分,最终以0.4分的差距惜败于对手。
肖若腾也不止一次谈论过遗憾。在东京奥运会遗憾输给桥本大辉后,他曾说这样的阅历和经历是自己人生中不可或缺的,“我感谢挫折带来的成长,能为我提供百折不挠的勇气,去帮助我面对实现人生目标当中的很多困难。”
在7月31日晚的贝尔西体育馆,谁都没有忍心问及四年后的洛杉矶奥运会,只是问了肖若腾关于未来的打算,所有人都明白,年纪和伤病已经无法让肖若腾再坚持四年。
肖若腾显然理解了这样的提问,他在说完“自己还没有关于未来的打算”后,转而又一次谈论起“遗憾”,但言语中已经没再用“我们”:“遗憾、悲哀都是人生的体会,所有必须正面应对,伤心肯定存在,但我希望他们能在往后的比赛中把这枚金牌(男团)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