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CG供图
一经发售便取得了千万销售量成绩的《黑神话：悟空》在最近迎来了首批退款，玩家的退款理由各不相同，有的认为BOSS战太难，有的则是因为硬件设施带不动。不过，虽然《黑神话：悟空》的退款词条登上了热搜，但其实“游戏退款”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与《黑神话：悟空》的正规退款不同，近期不少玩家反映在申请网络游戏退款时遭遇“黑中介”。记者调查发现，在网购、社交平台上，一些以“游戏代退费”为主营业务的中介宣称，可以帮助玩家获得更高比例的退费，甚至标榜可以帮助成年玩家以未成年人充值的名义进行退费，以此吸引更多用户的注意。但在玩家缴纳了手续费后，对方便再无进展，直至最后被拉黑，“游戏代退费”以其隐蔽性和诱惑力成为众多玩家的陷阱。
■新快报记者 陈学东
承诺包退 缴纳费用后却再也不见
7月30日，玩家李先生向媒体反映，今年6月底，他因退游，想拿回在一款游戏充值的4000余元，遂根据某社交平台引流，找到一家名叫“哦达法律咨询”的公司。在了解了李先生的诉求后，对方随即邀请其加入群聊，开启了“维权退费”之路。
“成年人几乎是不可能拿到游戏充值退费的。”明知自己的诉求不合理，李先生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始与这家中介的工作人员联系。“对方一开始允诺我能全额退费，还给我展示了他们公司过往的成交业绩、退费成功的截图和营业执照，我在半信半疑的情况下，和他们签了一份合作协议，并交了400元的手续费。对方还要了我的姓名、身份证号、手机号和游戏主页截图。”让李先生没想到的是，在经历了15天的漫长等待后，对方一直毫无回复。
“这与此前约定的7—10天内退款，完全不一样，后来，我询问他们进展如何，他们回复称需再交300元的加急费，但我不同意。没过多久，他们这个团队就把我踢出了群聊，人也联系不上了。”李先生怀疑自己遭遇了团伙诈骗。
与李先生有相同遭遇的玩家并不少。“我被骗得不是很多，也是收取定金后就不回消息了。我已经不指望能把钱要回来了，就是不希望他们继续骗别人。”“95后”玩家小孙告诉记者，在受骗之后她和有着同样受骗经历的网友们就在网上紧盯着这类帖子并经常私信提醒评论区想要退费的玩家，避免有更多的人因心怀侥幸被骗。
国内某知名游戏公司统计数据显示，截至7月底，该游戏公司累计共接到及受理用户举报涉及游戏代退费诈骗204起，用户受骗金额从20元到2万元不等，主要集中在几百到上千元。
游戏代退费为什么有市场？记者通过采访了解到，一部分原因是少数家长不了解游戏公司为家长提供了未成年人误充值的退费途径，从而被代退中介误导，另有部分家长为寻求全额退款，希望代退机构能与游戏厂商协商更多退费，还有成年玩家退游，希望找代退机构钻漏洞，最终被游戏代退公司割韭菜。
分工明确 游戏代退费环环相扣
记者陆续联系上抖音、小红书、淘宝平台上多家游戏代退费的账户，在添加了几位“法律助手”后发现，这类账号有着一套通用的套路。
首先，“热心网友”的“钓鱼”帖内会发布一条成功游戏退费和退款到账的截图作品，或是在其他游戏的视频下面进行图文评论，展示成功退费的截图，吸引好奇的网友评论或私信。
当玩家与发帖的人添加好友后，对方就会展示自己退费的截图，并表示自己的游戏充值都已经退回来了，并告知是寻求了“专门的法律公司”的援助，同步推荐一位“法律助手”。在和卖家客服商讨的过程中，对方会承诺为买家全权代理退费服务，买家只需要花钱，不需要费时费力，后续的全部程序都由代理方完成。
买家一旦表现出购买服务的意愿，其中一部分代理方就会要求买家加上自己的企业微信好友，并向买家给出一部分“免责申明”——包括无法退全款、退款要7到15个工作日才能到账等等，然后“图穷匕见”——表示会按百分比收取买家氪金额度的一部分作为劳务费。
具体而言，这位“法律助手”会详细询问玩家之前游戏充值的情况，并索要了需要退费的游戏账号、密码，及玩家的身份证照片、手机电话等个人信息。在玩家明确表明自己是成年人，且不能提供全部完整充值记录的前提下，对方称未成年人能全退，成年人只能退掉游戏中的85%-90%。前提是需要付给他们游戏充值金额的3%~10%作为定金，退款后再支付游戏退款10%~20%作为报酬。
在玩家“犹豫”间，法律助手会不断答疑解惑，并提供其公司的营业执照、他人退款订单的截图，甚至直接拨打视频以打消玩家疑虑。随后就要求买家先支付劳务费，并给买家发送一张“合同”。一旦签下合同，交了钱，这些钱就算是要不回来了。
从目前代退费的机构来看，既有前期的“热心网友”、后期的“法律助手”，还有收钱后就消失的“法律公司”，整个业务运作显然已经形成了闭环。
“游戏代退费”之所以能够成为一条灰色产业链，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中介对信息陷阱的精心布置。从法律咨询公司、信息咨询公司的幌子打起，到发律师函警告、退费成功的截图，再到社交媒体上话术的编织……在精心的包装下，很难有人不相信“专业的力量”。细数中介们的退款套路，很多都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不成功不收费”“不放心可以签合同”“有内部渠道”……要防止上当受骗，游戏玩家们首先不可冲动消费，要理性谨慎为游戏充值，同时，还需按捺住自己“试一试”的侥幸心理，不让这些代退费中介有机可乘。
警方提醒
“代退费先缴费”的都是诈骗
广东环球经纬律师事务所律师方梓楠表示，未成年人能够申请游戏退款，是因为其充值消费行为超出了自己的民事行为能力，法律上认为这部分消费是无效的。但是，成年人是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主体，一般情况下不存在可以退费的情况。如果成年人采取不当的方式，冒充未成年人，虚构事实和材料申请网游退款，且涉及金额较大，就有可能构成刑事责任。
对于受骗的玩家，如果向中介公司付款后迟迟收不到退款，可以向当地的市场监督管理局或者网络平台投诉。如果涉及金额较大，也可以向当地的公安机关报警。不过，方梓楠律师也表示，在退费骗局中，侵权主体难锁定是一个非常显著的问题，“大部分所谓的退费工作室都与黑灰产有关，其账号、店铺通常会利用非法购入的个人信息注册”，消费者一旦上当受骗，便很难以合理的成本对背后真正的侵权主体实现有效维权。
今年5月，中国互联网协会发布《未成年人网络游戏服务消费管理要求（征求意见稿）》团体标准，这是游戏行业首个未成年人消费管理与退费规范。标准明确表示，游戏厂商没有接入实名认证系统或者未对实名为未成年人的消费者进行充值限制的，将承担100%的责任，除此之外，监护人和游戏厂商将按错担责。因此，游戏代退中介向家长宣称可以“全额退款”的，纯属话术引诱。厦门警方也提醒消费者，任何以“游戏代退费先缴费”的“客服”或“法律咨询”都是诈骗，确实发生了未成年人不理性消费，需要退费，应拨打游戏平台官方客服电话，进行申请与协商。
换而言之，所有故作精通法律的代退费服务都是纯粹的骗局。玩家身为消费者，要注意谨慎判断，避免“赔了夫人又折兵”。同时，游戏厂商也有必要继续优化自己的未成年申请退费平台的流程和审核制度，尽可能为需要退款的家长行方便，并将正确的退款渠道告知其他成年玩家，提醒玩家慎重消费，避免陷入骗子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