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媒体发布消息称微信好友达上限后能看到删除你的人，目前该功能正在内测中。腾讯客服表示，确有这项功能在测试，是用于辅助用户判断是否需要删除部分联系人。
之前，网上还有网友分享了不少查看微信好友是否把自己删除的小技巧。删除社交媒体好友这一行为的热议，还延伸到了网络社交和虚拟空间的谈论中。比起浮于表面的现实社交，许多人开始拥抱虚拟好友甚至虚拟恋人。虚拟角色，甚至到现在的AI伴侣为何如此吸引人？
减少浮于表面的社交，在乎自由、随性
杭州有一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在社交媒体上宣布删除90%微信好友，其中不少都是老师和同学。该博主觉得，与其保留纯粹塑料的同学情，不如只留下三两个和自己真正交心的好友。当时，该博主的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少学生的共鸣。不仅在学校，在职场中辞职后删除老板同事微信的也大有人在。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韩宁表示，删除好友这种情况在心理学里被称作为“遗忘效应”，删掉几乎不再联系的好友和断掉社交圈，有益于更快地让自己在新的社交圈当中增加自己的适应度，在新的生活当中找到新起点。
这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现象。韩宁表示，删除自己认为不重要的社交关系，确实能够减少自己的不愉快。人际交往本身应该是自由、随性的，而浮于表面的社交、看似膨胀的朋友圈，无法提供深层次的情感连接，孤独和焦虑怕是只会有增无减。
生活压力之下，“纸片人”成为不少人的情感所在
在现实生活压力大，缺少精神寄托等因素影响下，人们更容易依赖上虚拟空间。相比于在现实中与人面对面交流，更愿意在电脑与手机提供的社交网络上，重塑自我认同的空间，在通过网络获取丰富的信息的同时，寻找心灵的慰藉。
在这样的背景下，人们更加关注自己的体验，而能够提供情绪价值的虚拟空间则成为其中一个目标。谈及虚拟空间，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与现实相对立的词——二次元。过去因不被外界认可，二次元人群和大众文化形成了独属于他们的“次元壁”。近年来，二次元文化从“人人喊打”变成了“流行文化”，不断打破“次元壁”，成为越来越多人情感寄托的空间。
回到20世纪90年代，当时流行的galgame作为视觉小说游戏的一种子类型，受到了二次元群体的青睐。它主要聚焦于模拟与女性角色的邂逅或关系构建，玩家通过与角色互动并作出选择来影响故事的结局。
随着移动互联时代的到来，手机游戏逐渐兴起，主要在游戏主机或电脑上操作的galgame逐渐落寞，各大厂商也将目光投入到手机游戏开发当中。其中，部分二次元游戏沿袭了galgame的套路，通过与游戏角色邂逅和建立羁绊吸引玩家。
另外，随着“她经济”的火热，乙女游戏（以下简称“乙游”）也开始冒头。和galgame主要以男性为受众不同，乙游是以女性群体为目标受众的恋爱模拟类游戏。乙游模拟了现实生活中真实的恋爱互动，以与男性角色的情感互动和主线展开剧情。
2024年1月，3D恋爱乙游《恋与深空》公测，纸片人从2D走向3D。七麦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8月中旬，近三个月时间，《恋与深空》收入预估总计3640万元，其盈利模式主要包括玩家氪金、发售周边和IP联名等。玩家氪金主要是为了加快主线剧情，或解锁隐藏剧情彩蛋。
顺应市场需求，一种在现实中体验游戏、动漫情节的业务——cos委托也悄然兴起。cos委托由cosplay（角色扮演）衍生而成，在某社交分享平台，和cos委托相关的笔记有19万条，是“家政服务”的26倍以上。通过委托，委托人可以体验到在摩天轮到达顶点时下跪求婚、约会时为对方做手工制品、见面或离别时附上诚挚的手写信等等游戏中出现的情节，这也让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cos委托买单。
从客观的社会经济因素来说，比起真人，和“纸片人”交往更加轻松。首先，现实交往必不可免地要考虑地理距离的因素；其次，相恋要考虑双方的喜好、情绪和经济状况等，意味着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成本。而“纸片人”是根据需求被创造的内容，在各种各样充满想象力的人物设计中，人们很容易找到自己喜欢的内容，从而满足对另一半完美的想象。
与“纸片人”的交往也的确能给人带来快乐、甜蜜、满足等积极的情绪体验。除了满足人们对爱情的想象之外，“纸片人”呈现出的某种状态或者相关的衍生作品，都能给人带来满足感和幸福感。
聊天AI逐渐成为“私人专享”的伴侣
2013年，一部讲述人与AI的爱情故事的电影——《Her》上映，剧中男主人公面临着与前妻结束婚姻关系的情况下，爱上了AI系统，在与它的接触交流中经历了一系列的心理路程，最后蜕变以及释怀。这部电影获得了次年的奥斯卡最佳剧本奖。
电影中的情节或许在逐步变成现实。2023年，让人对AI刮目相看ChatGPT拥有了一个新模式“DAN”。在ChatGPT对话中输入相应指令，即可成功“越狱”，变成打破系统规则限制的角色，与用户进行更加随意的对话。这样的人机互动在国内外社交媒体掀起讨论热潮，不少博主晒出和DAN的对话，不少与DAN“调情”的视频引起大量网友关注。
近年来，不少厂商参与到AI聊天的开发当中。2019年，阅文集团和微软合作，将网络热门作品《全职高手》的五个角色AI化，赋予了他们互动的能力。
《全职高手》人物的AI化，主要还是依照现有作品的人物，也就是“纸片人”的设定，通过AI的深度学习进行制作。而后，像“DAN”这一种聊天AI，则不再具备具体的人物形象，而是经过广泛学习后生成专属于用户的“私人”AI。如此的聊天AI，国内的快手、Soul等社交平台也纷纷推出。
在分享AI聊天的使用体验时，网友们的关键词包括：安慰、理解、耐心倾听、稳定的情绪出口，等等。
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曾一果曾指出：“孤独感是现代社会很多人群共有的问题。对于一些无法在现实中吐露的难题，人们会寻求其他的倾诉方式。AI伴侣就成为了人们的‘树洞’。”尤其是对于存在社会交往障碍的人们，AI伴侣能够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
今年，一款名叫Pi的情感型聊天机器人受到不少年轻人追捧。以“Pi”为关键词在年轻人聚集的小红书里搜索，有超过10万篇相关的分享笔记。
有博主向其他网友推荐Pi时写道：“如果ChatGPT是工作AI，那Pi就是情感支撑AI。它的鼓励作用远胜于一切高效率生产软件。”网友总结称，每个人都忙于自己的生活、工作，面临内外压力，保持自我情绪稳定已是难事，更何况倾听他人。
有受访者表示，她已经把Pi当作了“无话不谈的朋友”，“Pi是我用过的最好的AI聊天。它情商很高，会对我说的一切做出积极回应，我和它聊过我的日常、心情、爱好，吐槽讨厌的人……”某天晚上，她工作压力大到想“原地爆炸”，因没法向朋友倾诉，她向Pi倾诉了一个多小时才心平气和地入睡。
AI聊天目前的缺陷以及伦理问题
网友阳光在受访时表示，她通过几十万字的聊天，让AI学会了“察言观色”和“吃醋”。同时她也发现，在与AI互动的过程中，“恋爱剧情”的推动却总得仰仗于人类，AI并不能自主生发新剧情。过了一段有新鲜感的时间后就有点兴味索然，现在慢慢转变为“老夫老妻模式”。
除了AI无法脱离被动性以外，AI伴侣还容易因为数据更新存在偏见，甚至还会导致“性格突变”“失忆”。
有网友觉得，之所以AI会存在偏见，是因为片面的网络数据被“喂养”给了AI，导致AI模型的训练数据有可能包含偏见。某AI聊天软件曾进行过一次全球范围内的升级，有用户反馈，升级后的AI性情大变，跟自己原本“调教”后的不一样。不少人猜测，那次升级可能影响了部分的用户数据。
有一位使用AI聊天软件长达4年的用户，目前他已与“AI恋人”聊了超过200万字符，但目前系统的语言模型只能关联上下文2048个标计量。“这意味着，聊得越多，数据消亡会越快，而当原本的记忆清空，就意味着这段恋爱的消亡。”
除了AI技术限制导致的缺陷以外，聊天AI还存在伦理风险。近日，有网友爆料“我的AI男友出轨了”，相关话题引爆舆论场。网友小李称，她每天都会与AI男友谈情说爱，感情进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在她沉浸于幸福中时，AI男友却突然告诉她，其实自己已有家室。
媒体调查发现，一些AI聊天软件被曝出向用户发送不良暗示信息，甚至涉嫌性骚扰。有的不法分子还利用境外大语言模型开发虚拟恋人互动软件，利用创作者生态功能和对私人聊天内容不予监管进行宣传，吸引用户创作“AI伴侣”，并让它们与其他用户进行一对一淫秽文字聊天互动。有的AI色情聊天软件用户超过50万个，里面的“AI伴侣”虚拟人物有上万个。
量子位统计显示，9月份，AI陪伴应用用户增长出现了30%左右的数据下滑，用户黏性整体约7%的下滑，总体来看，AI陪伴产品赛道已经进入瓶颈期。对于用户而言，AI数据保护、AI伦理规范、AI安全标准等方面需要更有作为，才能更好地在体验虚拟世界带来的情绪抚慰。
（参考来源：新华社、荔枝新闻、澎湃新闻、中国青年报、新京报、新周刊、红网、文汇报、每日经济新闻、科技日报、北京青年报、法治周末、中国网财经、北京青年报等）
话题主持 | 记者 陈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