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东南部在10月29日晚间至30日凌晨突降暴雨，重灾区在8小时内雨量达到491毫米，超过了前20个月的降雨总量。目前，暴雨引发的洪灾已经造成超过200人死亡，路透社称这是1967年以来欧洲死亡人数最多的洪灾。然而，这样惨烈的结果，并不能用一句“天灾”来概括。
天灾
从地形上讲，此次受灾最严重的西班牙瓦伦西亚地区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的东南部，紧挨着地中海。远古时期的地中海本是一个盆地，后来大西洋海水从崩溃的直布罗陀地峡涌入，才形成地中海。加上伊比利亚半岛的地势本身就是中间高四周低，岛中间是梅塞塔高原，岛四周是沿海平原和低地；而瓦伦西亚地区正处在高原和盆地之间的连接点上，短时间内的大量降雨势必会造成速度急、冲击力度大的洪水。上文提到1967年发生的更严重的洪灾，就发生在伊比利亚半岛另一侧的葡萄牙。地势相似，超过500人在那次洪水中丧生。
从气候上讲，西班牙本身就是欧洲最干旱的国家，其东南部的年均降水量比我国的黄土高原地区还要少，南部甚至还有欧洲唯一的沙漠。再加上洪灾发生之前，西班牙正遭受着严重的旱灾，与瓦伦西亚地区相邻的加泰罗尼亚地区已经历三年苦旱，水库蓄水量仅剩不到两成。联合国甚至发出警告，西班牙有四分之三的土地面临着荒漠化风险。土地荒漠化也进一步加剧了洪水肆虐的程度。
此外，由于地中海海洋性气候具有雨热不同期的特点，暴雨发生时正值深秋季节，又是深夜，气温只有10℃左右、水温更低，浸在洪水中的受灾者面临的失温危险要增大很多。
人祸
西班牙政府的预警和救援组织能力在此次洪灾中饱受诟病。
10月29日下午开始发洪水，而居民直到当日20时才收到预警短信。洪灾发生后，法国第一时间提出援助200名消防员，而西班牙政府也“第一时间”予以回绝。洪灾一周之后，政府才派出1200名军人前往灾区。而且，这些军人并非前去救灾，而是去维持当地社会秩序，救灾全靠志愿者自发组织和外国援助力量。为什么会这样？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西班牙中央政府由社会主义工人党执政，而瓦伦西亚地方政府的执政党是人民党。地方政府不愿拉下面子求助，中央政府也乐得坐视不理，可怜洪灾中的百姓便成了两党争斗的牺牲品。
西班牙政府应对洪水的差劲表现是有传承的。1957年，瓦伦西亚曾遭遇了一次重大洪灾，政府便开始修建新河道，本意是减少洪灾危害。但新河道改道往南，又和城市向南发展的规划重合，增加了未来洪水发生的危险。过去20年间，西班牙政府以“恢复河流生态系统并增强生物多样性”为名，拆除了国内多座水坝。据统计，光2021年一年西班牙就拆了108座水坝，占欧洲拆除总数的一半。这也加剧了洪水带来的危害。
老百姓薄弱的防洪意识也十分要命。由于之前遭遇长时间的干旱，民众普遍没有应对洪灾的意识和经验。本来西班牙政府发出预警信息的时间就晚，据说很多民众收到信息之后都置之不理。瓦伦西亚的博内尔购物中心是西班牙最大的购物商场，洪灾发生当天下午还在正常营业。洪峰来时，这里的水位急剧上升，官网宣称的“免费、无限”的地下停车场瞬间成了死亡陷阱。
不仅普通人如此，连知识丰富的专家和身价不菲的富豪也不把预警当回事。洪灾发生的那天下午，4名西班牙知名企业家和专家还选择在瓦伦西亚聚餐，乘车离开时也没有选择正确的路线，最终在洪水中失联。
文｜羊城晚报周末特约主笔 谢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