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徐振天 实习记者 程文
“暂时赢了诉讼，但输了人生。”回顾近几年困扰自己的一场体检风波，58岁的林燕这样形容。
3年前，林燕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被确诊为二型糖尿病。随后，她一纸诉状将之前连续为她做了3年体检的体检机构告上法庭，认为对方未履行告知义务，导致她延误了糖尿病治疗的最佳时期。
11月14日，是第18个联合国糖尿病日。在这之前，林燕终于等到自己一审胜诉的判决结果。这场风波带来的焦虑、低血糖等病症近年来时刻困扰着她，丈夫说她和患病前相比“判若两人”。
司法鉴定体检机构存在过错
11月1日，林燕收到了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决书，她迅速翻到最后一页，看到自己胜诉的结果。回想起3年来和丈夫自行整理诉讼材料、从一个门外汉到熟悉法律程序过程中的艰苦，她流下激动的泪水。
6年前，林燕没想过自己后半生会与糖尿病打交道。退休后的她，比较注重健康管理。出于找到影响身体健康的危险因素、防病于未然的目的，2018年10月，在体检机构业务员的介绍下，她来到广州某健康医疗管理公司门诊部，选择了适合自己、价值数百元的团体体检套餐项目。当年的体检报告中，健康指标监测表血液健康栏显示，空腹血糖5.58mmol/L。
此后的2019年、2020年，林燕连续在该体检机构进行体检。健康指标监测表血液健康栏显示，2019年空腹血糖6.12mmol/L，2020年空腹血糖7.43mmol/L。两个年度的体检汇总分析中均指出，空腹血糖高于正常，但未达到糖尿病诊断标准，既往无糖尿病病史，并建议其避免多食含糖量高的食物，提倡低胆固醇、高纤维素饮食；坚持有氧运动，控制体重；定期复查空腹血糖。
时间来到2021年5月，林燕回忆：“有一天穿衣服时，我发现小腿上长了十几个褐色、大小不一的斑点，不知道是什么病，于是赶紧去医院挂号诊治。”病历显示，2021年5月20日，林燕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就诊，确诊为二型糖尿病。
林燕认为，根据中国及世卫组织糖尿病诊断标准，她2019年的体检空腹血糖值6.12mmol/L已具备糖尿病前期的条件（标准为空腹血糖6.1-6.9mmol/L，称为空腹血糖受损），2020年体检空腹血糖值7.43mmol/L已具备糖尿病的条件（标准为空腹血糖值大于7mmol/L)，但体检机构在体检中未履行告知义务，导致其延误了糖尿病治疗的最佳时期。于是，她以医疗服务合同纠纷为由诉至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
2023年5月4日，中山大学法医鉴定中心作出的《司法鉴定意见书》指出，体检机构对林燕的诊疗行为存在过错；医方医疗行为的过错对被鉴定人及早确定糖尿病的诊断可能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延误，但没有证据显示医方医疗行为过错与被鉴定人患有糖尿病及由此增加糖尿病并发症风险等损害后果之间存在因果关系，过错参与度拟为0%-4%。
法院审理认为，一般来讲，通过常规体检可以帮助自己了解身体状况，早期发现潜在疾病，早期开始治疗干预，防病于未然。该体检机构在2019年和2020年的体检汇总分析均无建议林燕去医院作进一步检查，未履行告知林燕已存在糖尿病风险的义务，构成违约，应当对林燕的损失承担赔偿责任，但不得超过其在订立合同时预见到或者应当预见到的因违约可能造成的损失。
一审判决，体检机构向林燕赔偿包括糖尿病诊治、医疗鉴定、2022-2024年赔偿金等费用在内共计46919.08元，林燕提出按照30年计算予以赔偿的主张未获法院支持。之后，被告体检机构不服判决，提起上诉。
“希望用我的经历警示人们”
性情不稳定、整夜失眠、掉头发……确诊为二型糖尿病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林燕就瘦了十几斤，丈夫形容她的性格和之前“判若两人”。根据林燕自述和医院开出的药物清单，她已经到了需要通过服用药物来抑制焦虑症状的地步。
在现有的医学研究范畴，糖尿病前期人群恢复到正常血糖水平，实现逆转的可能性较高。“体检结果中没有患糖尿病的风险提示，产生了误导、未能及时就医的后果，当时只有一只脚迈过门槛，如果能及时得到预警，另一只脚还能撤回来，但确诊之后就晚了。”林燕表示，连续几年的体检都未能发现患病风险，如今确诊，她心生悔意，如鲠在喉。
除了精神压力，林燕的身体现在也频繁遭受疾病折磨。她表示，有一次下楼过人行道时，走了一半后感到头晕就往回走，没想到走到路边眼前一黑晕倒了，醒来的时候救护车来了。现场救治人员告诉她的丈夫，当时她“心率、血压极低，如果救治再晚半小时可能失去性命”。在鬼门关走过一次后，林燕积极求医，踏上寻求糖尿病治疗之路。
在第18个联合国糖尿病日到来之际，林燕对记者说：“希望用我的经历警示人们，自己要做身体的第一责任人，早点注意到身体的慢性疾病状况，及时调养身体，把迈过门槛的那只脚撤回来。”（文中林燕为化名）
知多D
糖尿病前期逆转可能性较高
糖尿病是一种常见病、多发病。根据国际糖尿病联盟（IDF）的最新数据，2021年，全球20岁至79岁人群中糖尿病的患病率估计为10.5%，即约有5.366亿人患有糖尿病，我国已有超过1.4亿的成人糖尿病患者，并且呈上升趋势。
11月14日是第18个联合国糖尿病日，根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11月8日发布的《2024年联合国糖尿病日宣传要点》，满足以下条件之一者为糖尿病前期人群：
一、6.1mmol/L≤空腹血糖（FBG）＜7.0mmol/L；
二、7.8mmol/L≤糖负荷2小时血糖（2hPG）＜11.1mmol/L。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内分泌科主任医师韩兵指出，糖尿病是一种慢性代谢性疾病，是否可以逆转需根据实际情况判断。通常已经确诊的一型糖尿病和病程比较长的二型糖尿病被认为是无法逆转的，但是早期肥胖型二型糖尿病或者糖尿病前期的人群可以通过饮食、体重、服用药物等方式有效管理和控制疾病，甚至使血糖恢复到正常水平，这被称为糖尿病的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