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谭洁文
图/受访者提供
“别人探店我探厂，今天我们去探一个实木家具工厂，走起！”在广东省佛山市的一家家具工厂里，探厂博主李俊杰拍摄了工厂切割原木、烘干木材、用榫卯结构安装等环节，展示了一把市面上常见的木椅家具的生产过程。评论区中不乏网友感叹“原来木椅是这样生产出来的！” 还有网友表示“想看生产淋浴设施的厂家”，也有家具经销商询问工厂地址和联系方式。
近年来，各类“探厂视频”在各大平台兴起。目前在小红书平台，名字中带有“探厂”二字的博主已经有250多位；在抖音平台上，粉丝量在万人以上的探厂博主已有上百位。有的博主深耕义乌地区的小商品工厂，有的珠三角地区的博主探访工业品工厂，还有博主专门拍摄英文探厂视频，在海外社交平台上获得了两百多万粉丝。
探厂视频的兴起，背后是工厂与产业链上下游之间、工厂与消费者之间的双向奔赴：在流量时代，工厂需要通过新的方式展示产品、拓宽销路；流量时代带来的供应链信息透明化，也使消费者开始追求更具性价比的“工厂货”。对于探厂博主来说，制作探厂视频的最大意义在于帮助优质的工厂走到台前。“我希望能多传递中国制造的正面形象，打破外国舆论对中国的误解。”活跃在TikTok平台的探厂博主吴不可告诉记者。
李俊杰：帮助传统工厂向线上营销迈出第一步
李俊杰成为探厂博主属于偶然。平日经营着一家礼盒定制公司，他需要对接珠三角多家制作茶具、水壶等品类的厂家，积累了许多工厂资源。“在对接工厂的时候，我在想，要不要弄个抖音号来介绍它们，就像拍探店视频那样拍探厂视频。”2022年4月，李俊杰拍摄了一条探访腊肠工厂的视频，视频中近十万根腊肠挂在一个大型环形炉里烘干，震撼的场面让视频的点赞量很快破千，这也是李俊杰第一条“火了”的探厂视频。
“很多人真的不知道一个产品是怎么生产出来的，比如一根腊肠要如何灌肠、有多少种烘干方法。”李俊杰表示，“我希望通过探访这些工厂展现它们的生产流程，这样既能达到给消费者‘科普’的效果，也能展现中国制造的实力。”因此，李俊杰制作了一幅写着“展现中国制造 探索工厂一线”的海报，并把它作为账号的封面图。
探厂视频也帮助许多传统制造业工厂向线上营销迈出第一步。在李俊杰看来，许多工厂老板虽然渴望流量，但自己没有尝试过直播，也不会拍短视频，更不敢自己面对镜头；他们往往只聘请一两个新媒体运营人员，期待后者能模仿“大V”账号，但结果往往令人失望。
“一些年纪在四五十岁的工厂老板对新媒体的赛道是一知半解，大部分人觉得抖音挺好的，但不如线下。”李俊杰经常向他们展示短视频平台的投流方式，鼓励他们在镜头前营销自己。“通过我们这种方式去拍摄工厂、引导工厂老板向我们介绍他的生产流程，其实可以帮助工厂老板迈出线上营销第一步。”
何英雪：让客户看到价格背后的质量
相比李俊杰，探厂博主何英雪的探厂类目更为小众，主要为消防产品等器材领域。2018年时探店视频火热，彼时何英雪在一家B端企业服务商工作了八年，也想像探店博主一样拍摄探访类视频，于是决定从自己熟悉的消防类工厂开始探起，随后延伸到电子、幕墙工程、家居建材等方面。
“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希望帮助工厂找到上下游，让可能买这个产品的人，知道这个产品的质量如何、是怎么生产出来的。”何英雪表示。目前，何英雪在抖音平台上已有5万粉丝，其中70%来自企业端。
以自己的影响力为背书，何英雪有不少粉丝会通过她向工厂采购。有人看到何英雪此前的防爆门视频后，想要她帮忙联系靠谱的防爆门渠道。何英雪带着他花了一天时间去参观自己探访过的工厂，第二天这位粉丝采购了170多万元的防爆门。“他不知道怎么在北京、河北一带找合适的厂家，也不知道怎么比对价格、质量怎么样，而我是长期在北京和河北这边的，所以能帮助他。”
然而，何英雪却并没有在这单由她促成的生意中收费。“他只要能签成这个单子，对于我来说就很有价值了。”在探厂之外，何英雪还在做着为工厂代运营抖音的业务，这是探厂类账号除带货外常见的变现方式。曾通过何英雪拿到订单的防爆门工厂看到了她所做的探厂内容的价值，成为了其抖音运营的客户。
制作探厂视频时，何英雪还注重展示产品的做工和质量，希望帮助优质工厂走出“价格战”。“其实很多工厂做的是很好的产品，但它的价格就要相对高。很多消费者或上下游只看到了价格，没有看到背后的质量。比如说我去探过的一家防盗门工厂，看到它的做工质量和门里面的填充的东西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人家的门可以卖到一两万。如果更多人看见这样的好工厂，它就不用再去打那种价格战，我觉得我们的价值也能体现出来。”
吴不可：在海外传播中国制造的正面形象
佛山的吴不可把视野放在了更广阔的国际市场。拍摄了两百多期全英文探厂视频后，他已经在TikTok平台上积累了两百多万粉丝。
平日经营着一家建材家具类的外贸供应链公司，吴不可拍摄探厂视频的初衷是为了给自己的公司带来订单，还可以“破圈”结交制造业不同领域的从业者。他的视频中工厂种类多样，既有积木玩具，也有电车充电器，还有探访中国普通农民家庭、展现中国文化的视频。
伴随着视频流量增长而来的是大量的外商询盘信息，每条视频下面至少有几十条，还有更多的询盘信息通过吴不可的独立站和邮箱发出。“外商来中国采购，信任度是问题。我们没有这种问题，因为我有200多万粉丝，他们不会觉得我是个骗子，所以这是我的优势。”
尽管询盘信息很多，但吴不可很快发现他难以在不熟悉的外贸品类上为外商提供服务。“哪怕外商知道你不是骗子，但毕竟做生意要赚钱。很多外商想跟我合作，后面发现你对这个品类不专业，所以最后还是较难承接下来。”因此，吴不可承接得最多的还是自己深耕多年的建材家具品类，明年还打算把探厂的范围缩减到20家工厂以内，进行长期合作。“只有建立了长期合作，我们和工厂才能双赢，一起承接下更多更大的订单。”
对于吴不可来说，做探厂视频是一件能提升个人幸福感的事。“我是一个很喜欢去外面看世界的人，我没有想到会通过这种方式阴差阳错地认识这么多不同的老板，看见不同的生活和故事。”
他更希望自己发布在海外社交平台上的视频能传达中国制造的正面形象，打破西方媒体舆论对中国的误解。“其实很多外国人对中国还是误解很大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中国现在的发展程度。我希望能多传递一些真实的中国，就像我的外国朋友说的，‘you are showing the good picture of China’（你生动描绘了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