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三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去哪儿？
前几天我在公园门口看到树叶随风飘落，突然意识到人生的意义仿佛就是看到这些场景自然发生。
李衔夏的新书《无无》翻来令人感慨，作为青年作家，他的思维深度和对世界的看法超乎常人，这可能源于作家本身向内求的思维特性，也有可能是他对围棋的理解，阅读广度深度都在本书中特别体现。
这本书有点难懂，因为对于读者的知识储备有要求，它上追天文，下藏地理，论古谈今，既指出人类存在的目的是繁衍，也是孤独和死亡的抗争，正因这种抗争，所以才有了繁衍，不停地繁衍。
也同样运用围棋的意义来谈论天地大同。如果说繁衍是自然的基本情况，《易经》《道德经》的探讨是指中国哲学，当然也提到了西方哲学，这些与艺术的产生异曲同工，艺术的来源有一种说法是祭祀，比如戏剧的来源是古希腊的酒神，人类从诞生之日起就在研究探索自然，这个探索只有继续，没有终结。
有一位大科幻作家弗兰克·赫伯特，他的代表作《沙丘》被拍成电影，书中有这样一句话：“人类每次正视自己的渺小，都是自身一次巨大的进步。”《无无》也给了我这种感觉。书中讨论了三个问题。
自然奥义。人类的追寻是繁衍，人类文明永远延续下去，在文中，普通的人类思考的是如何生孩子，生很多个孩子，甚至在与谁一起繁衍上并没有过多考虑，也没有大用笔墨，仿佛将人类与情感抽离，回归到本质，既然恋爱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繁衍，为何不去除中间环节，直接开始？这是一种冷漠，也是一种站在上帝视角的审视。在繁衍中得到快乐了吗？我想其中定是有爱也有恨的。
天地大同。之所以用这四个字开头是因为我小时候看过一个动画片《围棋少年》，我本人不懂围棋，但只要是中国人都大概明白围棋是在下什么的，至于是不是会下，只是术，无关于道。《围棋少年》中有一种棋局叫“天地大同”，让我印象深刻，中国人天人合一的思想在这个棋局中完美呈现。而我在看《无无》的时候，就体会到这种“天地大同”的意境，使用“意境”这个词也是因为这本书的文字极具诗意，唯美非常。
艺术至极。《无无》中提到，文学、艺术、戏剧的起源几乎都是来源于祭祀，而祭祀的目的是通神，这是人类早期文明的时候需要理解自然的办法，与哲学异曲同工。书中写了很多戏剧元素来体现作者对戏剧的理解和追求，比如书中的一个戏剧《三三》，其来源也是《道德经》中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国人很喜欢用“三”来代表很多东西，戏剧《三三》也体现了这种追求，为什么将《三三》设置成戏剧舞台剧，而不是电视剧电影呢？我猜想，这是作者认为古老的戏剧形式能够更贴近人类对艺术的理解和追求，这是更加艺术化的处理。
从本书的阅读中，我得到了两点不可思议的想法。
孤独的极限。而《无无》中提到的另一个比较大的概念是“孤独”，而且并不是我们现代人认为的孤独的几种级数，比如“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看病”“一个人喝奶茶”这种表面的孤独，书中的人物拥有繁衍的权利，拥有追求艺术的权利，但是依然感到孤独，这种孤独是一种宿命感，也是一种人类群体性的孤独，更是“无无”二字的含义。
而这种孤独经过一系列的解读和转化，变成一种“孤独的极限”而不是“极限的孤独”，这个词是我想出来的，也是在看过这本书后深思熟虑而得。数学中有一种思想叫“极限”，我认为这本书整体运用了这种思想，而作者本人不一定清楚，作为一个学数学的人看到了，这本书中的孤独达到了一种“极限”，而这种极限是到了无穷无尽后可能转化，但是似乎永远不可能到达那个尽头。
悲剧的歌唱。人类的最后，终极奥义是什么？无数的科幻作家讨论过，《银河系漫游指南》提出人类的终极奥秘是“42”，也有一群数学家认为人类的终极密码就藏在“π”这个符号之中。我小时候在《科幻世界》看过一个短篇科幻小说，讲的是世界末日的时候，人类被关在地下生活，一个歌声甜美的女孩成了拯救人类的天使，她的歌声不停，被关在地下的人类就永远安宁。
歌声可能代表欢乐，但是也可能表达悲鸣，而在本书中，我看到一种表面温情，而内在悲凉的悲鸣，这种歌唱比单纯的文字或者乐器演奏更加感染人，它比文字直观，比乐器演奏更具备人类本身的温度。而在此时，谁将是这唱歌之人？
而结局可能是令人深思的，经过很多很多年，机器或者其他非人类掌控了地球，人类的繁衍和艺术追求，以及天人合一的愿望都成了尘封在玻璃瓶子里的梦境，也是永远在玻璃瓶中噤声的歌者。在此时，这本书才发挥了它应有的价值。
这种价值，这种悲鸣，让人似乎看了一出宇宙尺度之大的舞台剧，时而开心，时而流泪，时而掩面不忍直视，时而怀疑自己，而最后，发现自己也许只是这天地苍茫中的一缕青烟，如何来，又如何去，观众看完这出舞台剧，仰天长叹，看树叶随风飘散，便会明了，升起就注定会落下，真正悬空只停留在某种极限中。
于是，我合上《无无》，等待，等待一片树叶落下，如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我也期待，期待这本书叩响天地的声响，你我同看夜空。
(本文作者贾飞，女，系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山大学硕士研究生。)
审发丨王晓娜 潘子扬
来源丨羊城晚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