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与南粤】
2025年12月8日，“纪念红线女诞辰100周年座谈会”在广州举行。当晚，“永远的红线女——纪念红线女诞辰100周年专场”在红线女大剧院深情启幕，近300名来自粤港澳大湾区及海内外的戏剧名家、戏曲新秀与文艺工作者齐聚，以经典之作缅怀一代粤剧宗师。
2025年，是红线女老师诞辰100周年，人们用各种方式孜孜追忆，致敬这位为岭南粤剧艺术树立不朽丰碑的国宝级戏曲大师。
红线女，绝对是岭南艺坛的传奇人物：
她开创了迄今为止中国粤剧史上影响最大的花旦行当艺术流派——红派；毛主席曾为她提笔写下“劳动人民的红线女” ；今年广东荔枝大丰收，仍时时可闻她近70年前的名曲《荔枝颂》在广为传唱……
在超过70年的艺术生涯中，红线女塑造了上百个栩栩如生的舞台和银幕艺术形象，脍炙人口的名曲、唱段比比皆是。“有华人的地方就有粤剧，有粤剧的地方就能听到她的声音。”红线女的足迹遍布粤港澳桂等地以及欧美、东南亚诸国，“南国红豆”因她而得名，亦随她而传播于四海、传承于后世。
世纪更替，艺术常青。让我们沿着红线女的艺术足迹，以此文重温一代天娇的艺术成长历程。
晚年红线女
艺起香江： 从“小燕红”到“红线女”
2024年，由红线女艺术中心等单位主办的“聆听·红线女——艺术体验展”在澳门展出，这勾起当地众多戏迷对于这位粤剧名伶的回忆。红线女的艺术生涯，正是起步并扬名于港澳，这里是她粤剧艺术的发祥地。
红线女本名邝健廉，1925年出生于广州西关。她的家族与粤剧有着深厚的渊源，她从小便受到熏陶。
1938年广州沦陷后，13岁的她随父母逃难到澳门；后赴香港，进入舅舅靓少佳的胜寿年班，拜舅母何芙莲为师，取艺名“小燕红”，开始了戏班学徒生涯。年少的小花旦十分有志气，暗暗发誓要“成戏又成人”。
红线女在粤剧《红线盗盒》里的扮相（黄宙辉 摄）
1939年春，“小燕红”在胜寿年班首次登台演出，在澳门清平戏院上演的粤剧《六国大封相》中饰演提灯宫女。1940年，她又随何芙莲临时到著名粤剧艺人靓少凤主持的金星剧团搭班。靓少凤很喜欢“小燕红”的聪明好学，并给她讲述了“红线盗盒”的故事。
“红线是古代一个有胆有识、侠骨柔肠、忠心为主的女中佼佼者，你性格有点似她。今后你可以学演这个戏，更要学她的为人。”靓少凤建议“小燕红”改艺名为“红线女”。第二年，她随靓少凤去上海演出时，就首次使用“红线女”的艺名登上舞台。
1942年，红线女加入马师曾的太平剧团，不断提高自己的唱功和演技。1943年，剧团在广东肇庆演出时，她顶替生病的“女一号”在粤剧《软皮蛇招郡马》中扮演李亚仙一角。
虽是紧急救场，但在台上的发挥好得超乎意料，于是红线女从此开始担任剧团的正印花旦。此时红线女年仅18岁，就此开始了与已成名的粤剧大师马师曾搭档的生涯，这使得她的艺术和生活轨迹发生了巨变。
马鼎盛深情回忆母亲红线女
马、红二人之子，中国香港军事评论员马鼎盛今年出版了新书《母子相知六十年——我和母亲红线女》，其中就写到：
“马师曾在舞台上的身教令她终身难忘。‘马大哥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与角色和谐协调；他忽男忽女角色转换表演得惟妙惟肖，自然影响和带动我的情绪反应。’善于偷师的红线女，在舞台实践中迅速取得了观众认可和师长的嘉许。”
1945年抗战胜利后，红线女长驻香港发展。优美的声线是她最大的优势，而且她还坚持不懈地完善、雕琢自己的歌音和唱腔。1951年，红线女迎来了人生的重要时刻，主演新编剧目《一代天娇》，并第一次有机会在粤剧长剧中演唱主题曲。
演出反响热烈，红线女新创的唱腔对粤剧的梆子、二黄都有所丰富和发展，并增加了一种妩媚、明丽的韵味，人物表现特别深入。《一代天娇》一曲，不久便流行于港澳和东南亚，观众开始称她的唱腔为“女腔”。后来风靡海内外的“红腔”即始创于此。
红线女创排了众多粤剧佳作（黄宙辉 摄）
此后，红线女的艺术之路如同进入“开挂”模式，她相继创排了粤剧《蝴蝶夫人》《清宫恨史》《昭君出塞》等古今佳作。其中，《昭君出塞》中的《出塞》一曲大热， “女腔”又跃上一个台阶，那一句千回百转的“我今独抱琵琶望”更是脍炙人口，经久不衰。
才华横溢的粤剧名伶红线女，此时又接触到两个新的艺术门类——灌录唱片和拍摄电影，全面进入“剧影双栖”的黄金时期。从1947年至1955年的短短八年间，红线女参与拍摄了过百部香港粤语电影，大部分担任女主角，她的名字在香港电影史上至今熠熠闪耀。
红线女当年在香港有多红？即使当她回内地工作25年之后再度访问香港，依然能刮起“旋风”！
那是1980年5月12日，红线女率领改革开放后第一个访问香港的内地艺术团体——广东粤剧团，重新踏上这块哺育她艺术成长的土地。当剧团乘坐的列车抵达香港红磡火车站时，大批香港市民闻风而来，车站内外万头攒动，专为一睹红线女的风采。
开创“红腔”： “龙首凤尾”引万众追捧
广州市越秀区华侨新村友爱路20号是红线女的旧居，她自1957年购置并居住于此，直至逝世。而位于广州市珠江新城的红线女艺术中心1998年落成，是全国首个以在世艺术家艺名命名的艺术中心，红线女在此为粤剧艺术事业继续奋斗，年逾八旬还日日前来“上班”。
如今，这两处都已成为广州的戏曲文化地标，吸引众多戏迷前来探访这位大师为当代粤剧事业奉献求索的足迹。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对故土的思念、对艺术的追求和对新的工作环境的渴望，无形中合成一种巨大的感召力，促使红线女急切地想回到内地发展。与此同时，为了争取红线女回来，新生的人民政府也在殷殷期盼。
1955年秋，在香港《大公报》负责人费彝民筹谋下，红线女和马师曾前往北京，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周年国庆观礼活动。此行，他们见到了毛主席、周总理及其他党和国家领导人。
国家领导人和许多知名的文艺家、社会活动家都诚意邀请马、红二人回内地工作。京剧大师梅兰芳对红线女直言：“你还是回来工作好！”在广州，时任广东省省长陶铸也鼓励她：“粤剧需要你，你还是要干粤剧！”
1955年，红线女初抵广州后在座谈会上发言
这年年底，红线女、马师曾真的义无反顾，放弃了在香港拥有的一切，回到广州参加广东粤剧团的工作。1956年元旦，红线女正式重返广州的粤剧舞台，在一个文艺晚会上与阔别多年的热情观众见面。
《人民艺术家红线女评传》（花城出版社，2018年）中记载了当时的盛况：“他们（马师曾、红线女）在岭南文物宫（即现在的文化公园）中心台，演出了《昭君出塞》中的《出塞》一折。闻风而来的观众多达3万余人，整个文化公园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红线女在粤剧《搜书院》中的剧照
1955年至1965年，这十年是红线女艺术生涯中最具创作力、生命力的黄金十年，她先后主演了《搜书院》《关汉卿》等古装戏，《山乡风云》等现代戏。
1957年，红线女随中国青年艺术团赴莫斯科参加第六届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她以《昭君出塞》参加东方古典歌曲比赛，获得金质奖章，此外，她还加唱了《荔枝颂》，那高亢华美的粤音至今仍被视作经典的“岭南之声”。
红线女不断雕琢技艺，在继承粤剧传统的基础上革新创作，演绎出翠莲、朱帘秀、王昭君等一批动人的女性艺术形象。随着《柴房自叹》《荔枝颂》等经典唱段海内传唱，她独有的表演艺术特色、风格、内涵和神韵日臻完善，“女腔”逐步成为岭南大地上家喻户晓的“红腔”。
红线女在粤剧《山乡风云》里的扮相
“红腔”有何独到之处，为何如此受观众喜爱？眼下，红线女艺术中心正在试展《中国戏曲的女儿——红线女艺术生平基本陈列展》。策展人杨晟昕介绍，他们收集了众多专家对“红腔”特点的总结：龙头凤尾、字正腔圆、音域宽厚、滑音……其中，戏曲史论研究者周传家有一个生动概括：“‘红腔’有‘龙首凤尾’之称。所谓‘龙首’指咬字稳、准、狠，字头吐得像龙一样醒目生猛，字腹饱满充实，贯注始终。所谓‘凤尾’，指拖腔松而不散，摇曳多姿，有如凤尾般华彩。”
不负期许： “劳动人民的红线女”声播海内外
1956年5月初，刘少奇、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北京大众剧场观看红线女、马师曾演出《搜书院》。5月17日，周恩来总理在中南海举行的“昆剧《十五贯》座谈会”中谈到：“昆曲是‘江南兰花’，粤剧是‘南国红豆’，都应受到重视。”
从此，岭南粤剧就有了“南国红豆”的美誉。
1958年12月，马、红率团到武昌为中共八届六中全会演出粤剧《关汉卿》。红线女见到了毛主席，毛主席欣然提笔，为她写下“……活着，再活着，更活着，变成了劳动人民的红线女”的期许。
1956年在首都演出《搜书院》，周恩来（左一）到后台与主演马师曾（右三）、红线女（右二）等见面
红线女没有辜负这样的信任。广州粤剧院原董事长余勇与她共事多年，犹记得2013年2月底，红线女已89岁高龄，还坐4个多小时车到粤西，探望在当地演出年例戏的广东粤剧院一团、广州红豆粤剧团和广州粤剧团。
一个晚上，她竟辗转三个不同的演出现场，探班并亲自登台，为观众演唱《荔枝颂》。
“红线女老师与粤西粤剧有着深厚的情缘。”湛江市戏剧家协会理事李启文告诉羊城晚报记者，红线女为当地粤剧发展贡献良多，她主演的《搜书院》等剧目在粤西连演百场，万人空巷，直接带动粤剧消费市场的繁荣。她还将省港大班的规范化演出模式引入粤西，推动“临时戏棚”向固定剧场转型，促使湛江、茂名等地相继建成专业粤剧院。
红线女在海内外的艺术足迹（黄宙辉 摄）
“她在海外也拥有非常多的戏迷观众。”红线女艺术中心主任蒙菁介绍，据不完全统计，红线女出访的国家至少有9个，包括越南、新加坡、前苏联、朝鲜、加拿大、美国、日本、马来西亚和阿尔及利亚，遍布亚洲、美洲、欧洲和非洲，所到之处，皆引发粤剧的观演热潮。
“中国传统戏曲，如果说京昆的代表人物是梅兰芳，那么地方戏的代表人物当属红线女。在世界华人中，‘红线女’三个字具有巨大的影响力。”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谭志湘作为上世纪就曾与红线女深交的学者，在“纪念红线女诞辰100周年座谈会”上，做出上述评断。
从澳门古戏台到莫斯科演艺厅，从马来西亚剧社到温哥华华人会馆，红线女以粤剧为籽，慰藉海外侨胞心中的深深乡愁。她的艺术成就和影响力跨越国界，成为海内外华人共同的文化记忆与情感纽带。
薪火相传： “超越行当”不懈创新
在红线女旧居三楼，布置了一个关于粤剧动画电影《刁蛮公主戆驸马》的小型展览，向观众展示红线女创作世界首部粤剧动画的全过程。
“我觉得推广粤剧，让孩子们也能了解，原本就是我的工作，但我年纪大了，不能到处上舞台演出，形象不行了。我不能再演戏，但我很喜欢演戏！想来想去，就决定拍卡通片。”
2008年，红线女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曾笑谈过这次创新：“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先是画好图像对不上戏剧人物形象，改了几遍；然后是配音，对着动画形象唱，如果感觉不对又要重配。我从没给谁配过音。”
粤剧动画电影《刁蛮公主戆驸马》海报
2009年，这部基于红线女经典粤剧剧目改编而成的动画《刁蛮公主戆驸马》在香港做慈善演出，香港著名艺人张学友和刘德华都亲自前往观看。
刘德华对前辈充满敬慕，他说：“‘女姐’（注：粤剧界对红线女的尊称）一直都好与时俱进。现在戏剧发展到这种阶段，她竟还能将‘大戏’（注：即粤剧）进行变革，做动画……希望大家将女姐的这种精神一直延续下去。”
变革，的确是红线女最鲜明的艺术特质。她在1953年创演的粤剧《昭君出塞》早已成为其代表作，家喻户晓。但近三十年后，她又请来著名戏曲导演李紫贵，重新编排粤剧《昭君公主》，从另一个角度演绎女主角。
《昭君出塞》中的王昭君是被迫远嫁和番，剧中重点塑造的是哀怨悲戚的弱女子形象；而八十年代《昭君公主》中的王昭君却是主动请缨和番，重在表现她成为心怀民族大义、有勇有谋的和平使者。
两部作品异曲同工，却都成为了红腔经典。“红线女挑战自己代表作的做法，是平常人不敢想象的一种艺术行为。若不是出于永不满足、完善自我的艺术追求，谁愿意冒险把自己的经典形象作别样的诠释？”广东粤剧促进会会长、粤剧表演艺术家倪惠英对此甚为敬佩。
《昭君公主》剧照：红线女饰演王昭君，黄志明饰演呼韩邪
与时俱进、薪火相传也是红线女心中至念。
1984年，她年近花甲，还以“独唱会”的形式，全面展示自己的声乐水平所达到的巅峰状态；她集编、导、演于一身，集中创作如《昭君公主》《白燕迎春》等新编的古装戏和现代剧；1990年，她为了培养粤剧新苗，亲力亲为创建广州小红豆粤剧团；为防粤剧编剧后继无人，她倡办的“广东省粤剧编剧研究生班”在2004年开班，对当代粤剧创作影响至深……
红派艺术是粤剧史上影响最大的唱腔流派之一。“作为一个艺术流派，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条件，那就是要有流派传人。”著名戏剧评论家郭汉城在《红线女·红派·红腔》一文中写道：
“为了粤剧的发展，红线女和小红豆粤剧团的青年人一起进行艺术创造，这使她跨出了‘超越行当’这一步，把‘红派’艺术创作所遵循的规律授予更多演员。”郭凤女、欧凯明、苏春梅、琼霞、李嘉宜等一批中青年粤剧领军人才，都是红派艺术的传人。
就在11月15日晚，首届“红线女杯”粤剧红派艺术展演颁奖晚会在广州举办。参演者年龄跨度从6岁至78岁，展现出新一代对红腔的热爱与传承潜力。
此情此景，正可告慰一代粤剧宗师红线女开山立派、声播万众的宏愿。
————【访谈】————
她说：“这个年轻人就放给我吧”
受访者：欧凯明
（红线女弟子、中国戏剧梅花奖“二度梅”得主、广东省政协委员）
欧凯明（受访者供图）
羊城晚报：红线女大师以“爱才如命、育才如渴”的胸怀著称，您也是直接受益人。当年，您是怎样得到她赏识的？
欧凯明：1989年，我在南宁粤剧团工作。那时粤剧低迷，无戏可做。为了补贴生计，我们就去歌舞厅兼职唱歌，拍电视剧。导演曾劝我到制片厂工作。我有点心动，但又不舍得粤剧舞台。当我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我的恩师红线女出现了。
1990年，红老师在广州创办了红豆粤剧团，团里缺少男演员。这时有人向她推荐了我，正好我们也见过，她对我印象不错，于是就向南宁发了一封请我加盟的电报。但调到广州红豆粤剧团要先进行面试。
1991年，红老师就在她家里给我“过堂”（即面试）。当时，在一众领导大咖面前，27岁的我有点紧张，于是红老师亲自弹琴为我找调门。唱完一曲后，红老师立刻夸我声线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好。
羊城晚报：跨省调动很不容易，听说红老师为此亲自跑了趟南宁？
欧凯明：当年为了把我调到广州，红老师可谓用心良苦。最初，她派了李飞龙老师去了南宁。但因为我当时是剧团重点培养对象，南宁市粤剧团一开始并不想放我走。后来，红老师亲赴南宁。
为了让剧团放人，红老师给在场的领导鞠躬，说“这个年轻人就放给我吧”。红老师这一举动让我震惊，也让我感动。后来南宁市的领导想通了，说全国一盘棋，欧凯明到哪里都是为粤剧事业的振兴作贡献。于是，剧团就放我走了。
羊城晚报：红老师是怎样教导您的？
欧凯明：红老师是我们的“严师慈母”，她教我们做戏，是因材施教。对郭凤女、黎骏声、苏春梅和对我的要求，都不一样。她会结合我们自身的唱腔特色来指导我们。
比如，我学习马派（马师曾）唱腔时，红老师叫我不要“学得太像”，因为马派的发音方式会对声带有影响。但如果唱不出马派的声音质感，观众又很难认可。红老师就教我，少模仿声音，多模仿节奏。
另外，文化学习也是红线女作为老师特别注重的。在创排现代粤剧《家》时，她就要求我们精读巴金《激流三部曲》，还说：“不懂时代的痛，就演不出觉新的魂。”
红线女为什么这样“红”？
受访者：余勇
（广州市振兴粤剧基金会副理事长）
余勇（受访者供图）
羊城晚报：您曾在红线女老师身边工作多年，大师有哪些方面令您印象最深？
余勇：红线女老师对粤剧艺术的贡献卓越而深远。首先当然是她对粤剧艺术进行的革新与升华，创立了“红派”表演体系；独具一格的“红腔”，将粤剧旦角的声乐艺术推向新高度，这是红线女传诸后世最宝贵的财富。
红线女还致力于艺术教育传承与人才培养，主持成立“红线女艺术中心”，系统整理、研究其艺术成果，并以此为基地推广粤剧；她当年倾力指导的青年演员，如弟子欧凯明、黎骏声、郭凤女、苏春梅等，均成为当代粤剧界的中坚力量。
红线女老师特别注重粤剧剧目创新与题材拓展，毫不守旧，她积极参与新编戏与现代戏的创作，坚持“古为今用”，使粤剧更贴近时代审美。
还有一点，红老师一直坚守艺术理想与文化担当。即便在戏曲低谷期，她也始终坚信粤剧的价值，通过不断创作与演出，捍卫岭南文化的尊严。
羊城晚报：在您看来，红线女老师为何能这么红？
余勇：红线女老师能成为粤剧史上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既有天生的潜质，更因后天的努力。优美的声线是红线女最大的优势，再加上她虚心好学，不断锤炼、提升自己的表演艺术，赢得观众的喜爱。同时，她遇到了马师曾、薛觉先等粤剧大师，不仅从他们身上学到了真本领，还在他们的扶持下迅速成名。
此外，我觉得特别重要的一点是，她始终践行“我的生命属于艺术，我的艺术属于人民”。她曾说：“我活一天，就要为南国红豆继续贡献力量。对粤剧，我是一往情深，直教生死相许啊。”
羊城晚报：红线女的精神和艺术会否有一天成为“过去时”？
余勇：绝对不会。红线女老师是粤剧艺术的一面旗帜。后人不仅仅是模仿她的唱腔，更要领悟其艺术精髓和人格力量。
在艺术层面，后来者应钻研“红腔”的精髓，而非简单地模仿。“红腔”并非凭空产生，是红线女在深厚传统基础上，大胆吸收京剧、昆曲、歌剧甚至西洋美声唱法的精华融汇而成。这种既有开放的学习态度，又充满对艺术的敬畏，一丝不苟追求完美境界的大师风范，永远值得粤剧中人不断记取。
红线女的艺术生涯就是一部创新史。我们也应从她那里得到借鉴，思考如何让粤剧与当代审美结合，让古老的艺术焕发新的生命力。直到今天，向年轻观众普及粤剧艺术、扩大受众基础仍是我们的迫切任务。
原文载于《羊城晚报》12月22日A6版
合作网站：“文史广东”http://www.gdwsw.gov.cn/
广东省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会 羊城晚报社 联合主办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金羊网
文字 | 黄宙辉、实习生 李岑、通讯员 任海虹 黄芳 葛锐娟
视频 |黄宙辉、实习生 李岑
图片 |红线女艺术中心 广东粤剧院（除署名外）
版式设计 |温亮
总策划 | 任天阳
总统筹 | 林海利
策划 | 陈桥生、邓琼
统筹 | 朱绍杰、吴小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