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想起来,叶澜涛跟随我读博士是2014年秋天的事情,一晃就十年过去了。他拿到博士学位后回到广东海洋大学继续任教,十年来进步很大。当初让他从事现代中国画家旧体诗词研究这个课题,我内心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他一头扎进去还乐此不疲,读博期间又顺带完成了一本关于萧军旧体诗词注评的小书,算是对旧体诗词研究的投石问路。
这本《现代中国画家旧体诗词史略》,与澜涛当初答辩通过的博士论文《现代中国画家旧体诗词研究》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首先是历史意识明显增强了。较之博论所涉及的诸多方面,书稿对现代中国画家旧体诗词创作与社会实践活动的历史概括与描述明显增强。这得益于澜涛这些年不断增强的史料意识,他像我一样醉心于搜集第一手的旧体诗词史料,坚持“论从史出”而不是“以论带史”。他在书末附录了自己整理的350多位现代中国画家刊行的数百种诗词别集,可谓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除了史料意识之外,澜涛的历史意识还体现在他始终坚持传统的社会历史批评方法,坚持“知人论世”“以意逆志”,使自己的研究逐步摆脱了现当代文学学科中常见的西方流行话语阐释模式。
我每每感觉到大学中文系学生在知识摄取上的局限,他们过于看重“文学”,过于看重“文本”,而忽视了“文学文本”之外的社会历史背景,以及与“文学文本”相关的其他各种艺术门类的创作实践。就拿旧体诗词研究来说,显然我们不能就诗词谈诗词,而不可避免地会涉及诗词与书画、音乐、戏曲、影视等其他艺术门类的关系。其实我们的研究对象,很多与其说是纯粹的“诗人”,毋宁说是立体的“文人”。现代中国作家中的佼佼者,往往都是立体的“文人”,而非单一的根据所谓文体划分的“作家”。国家新近倡导的新文科建设,其实就是重建大文科和跨学科融合,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因时而动,首先就要从“纯文学”里跳出来,走向“大文学”或“杂文学”,走向“跨艺术”和“跨学科”,如此方能在这个不断唱衰文科前景或“文科终结论”的高科技时代实现学科自救。
高科技与文艺相结合是时势所趋,数字人文也正在兴起,这一切都给现代中国画家旧体诗词研究带来了新的机遇,有很大的学术空间等待着年轻一代的学人去开创。即使是运用传统的文艺研究方法,这个领域同样大有可为,现代中国画坛诗坛中有许多名家个案、乃至艺术流派,都有待深入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