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中叶以后,广东戏班以梆子腔、弋阳腔和昆山腔为主要声腔,铸成了粤剧音乐的雏形。之后,又开始融入西皮、二黄和民间歌谣,并逐渐自成一格,形成了以板腔体结构为主,曲牌体结构为辅的唱腔系统。
粤剧音乐的形成和发展,经历了从“戏棚官话”到广州话;从假嗓到真假嗓结合;从梆黄分流到梆黄合流;从板腔、曲牌并用到板腔、曲牌联缀等比较长期而复杂的演变过程。粤剧在逐渐地方化、大众化、通俗化后,趋于成熟。这200多年间,粤剧音乐的现状和历史原貌比较,变化颇大,已判然有别。在长期的发展和演变过程中形成了鲜明的地方性、多样性、兼容性和灵活性。
一
地方戏曲的唱腔音乐,是地方性语言在情感、音调和节奏方面的进一步延伸、深化。它与地方性语言具有最直接的关系。对于粤剧来说,唱腔音乐之所以成为区别其它地方戏曲剧种的重要标志,首先是由于广州话跟其它地方语言的差别所造成。
自从粤剧普遍采用广州话道白和唱曲后,广州话特有的声韵引起了粤剧唱腔的变革。广州话声调低沉,尤其是它的阳平字比“戏棚官话”要低得多。由于广州话的声调,平声字居多,构成了低音浑厚、鼻音较重、入声强断的语音特点。于是引起粤剧唱腔在发声和行腔上的重大变化。改变过去小生及小武行当用假嗓(假声)的唱法,而采用“平喉”(真声)演唱,并把唱词处理得更接近口语,力求精练、顺达、清晰、悦耳。为了适应平喉演唱,原唱腔无论从调高,旋律以及运腔方法,演唱技巧等都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因此“问字取音、循字求腔”的手法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深入和发展。在行腔上既要顺乎词意,又要讲究字声、语调,“腔由字出,字随腔落”。这些地方性的通俗唱法形成了粤剧节奏变换自然、旋律优美之特点。“梆、黄”唱腔既可高亢激越,也可柔和抒情,其风格更富地方独特色彩,从而广受群众的欢迎。
粤剧在稳定了“平喉”的演唱基础之后,又广泛吸收、溶化本地的民间说唱(龙舟、木鱼、南音、粤讴、板眼、渔歌、咸水歌以及其它山歌、民歌)进到唱腔中来;并把一些民间音乐(包括广东音乐、小曲)也用来填词演唱。粤剧中的“梆子”、“二黄”、“牌子”和上述地方民间说唱和民间音乐的自由穿插使用,使整个音乐布局与结构比过去更灵活,更丰富多彩,旋律更显优美。粤剧音乐从而更雅俗共赏,其地方色彩更臻浓厚。
粤剧的特色乐器如二弦、竹提琴、高胡、椰胡、大笛、笛仔、长筒、短筒、广镲、高边锣、文锣等一直在乐队中占主导地位。其与众不同的音色在剧中不同的场景和唱腔的伴奏中轮换出现,也使之成为构成粤剧独特地方色彩的要素之一。
二
粤剧音乐,总体来说是十分丰富和多样的。它以不拘一格的、多样的综合唱腔板式和曲牌连接,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粤剧唱腔体系。
过去的戏班,剧目分为“梆子戏”和“二黄戏”,“梆子”、“二黄”两腔互不混杂,大段的唱腔是单一板式变化体。在这点上,它与国内其它地方剧种并无差异。
粤剧使用戏棚官话的时期,在“梆子”、“二黄”的使用上,已从单一化向多样化发展:十大表演行当分别使用各自特有的唱腔来演唱,如武生喉、小武喉、公脚喉等;又创造了专腔,如罪子腔、教子腔、困曹腔等,从而使粤剧音乐唱腔比以前更为丰富了。自改广州话演唱后,粤剧唱腔音乐更是把梆子、二黄、牌子、小曲等连缀成段或成套,形成板腔体、曲牌体和谐融合起来的一种板式多样性变化的戏曲声腔。它既有梆、黄的连接;又有梆、黄与曲牌的连接;也有梆、黄与曲牌、歌谣、杂曲的连接。其后,粤剧又相继革新旧的唱腔音乐和竟创新腔新调,产生了流派唱腔和“生圣人”等。
“粤剧梆黄与平(京)剧皮黄,始相近,习相远,今则迭经转变几如泾渭。”(引自《广东戏剧史略》)这种前后变化之大,新旧之殊,为全国其他兄弟剧种发展的历史所罕见。
在粤剧中,乐器风格同样存在其多样性。首先粤剧乐器组合就是多样性的,它以高胡、二弦、小提琴、椰胡等多种乐器为主奏乐器,在不同行当和不同唱腔的伴奏中、在不同场景的音乐演奏中,其乐器组合上,有多种变换,如“硬弓组合”和“软弓组合”等等。而粤剧伴奏的多样手法亦是随时代同步并进的。随着粤剧唱腔的变化,“硬弓组合”、“软弓组合”及“托腔保调”和“随”、“齐”、“补”、“引”、“裹”等伴奏手法更是伴奏技巧和地方乐器的特点和性能的多样性结合。
三
粤剧音乐除了极具浓厚的地方色彩外,还大量吸收、借鉴、融化诸如外地剧种的音乐、我国的民族音乐、各类歌曲的旋律、西洋音乐等各种要素来丰富自己。
早在19世纪末,艺人新华就吸收了乱弹腔《陈姑赶船》的唱腔到粤剧中来。而20世纪20年代,薛觉先就更是把京剧中的“五音恋坛、打马过站、快三眼、原板和倒板”等多种唱法运用到粤剧的唱腔之中。还有不少艺人根据戏剧情节的需要和观众的喜好,曾吸纳过黄梅戏、越剧、汉剧、潮剧、秦腔等外地剧种的唱腔和音乐。
粤剧除了吸收各地方剧种的音乐外,还把民族音乐的乐曲包括现代创作的民乐曲如:《二泉映月》、《江河水》、《春江花月夜》、《四季调》、《赛马》、《喜洋洋》等;把各类歌曲如:《南泥湾》、《天涯歌女》等;把各类外国歌曲如:《苏珊娜》、《城市之光》等等吸纳过来,用于填词演唱和场景音乐。
锣鼓方面,粤剧也在不同时期分别吸取了京剧、川剧的打击乐器如京锣、京镲、小锣、公公锣、川镲和部分锣鼓点如:“四击头”(四鼓头)、“急急风”、“单三槌”(三锣、软四击)、“纽丝”、“抽头”、“长槌夺头”(断头)、“撕边”、“九槌半”、“快长槌”、“慢长槌”、“闪槌”、“双签凤点头”等等运用到粤剧演出中去,形成了多种新的锣鼓组合。粤剧锣鼓由于融入了外剧种锣鼓,因此更添姿采,表现力更强。早在20世纪30年代以前,粤剧就已经引入西洋乐器。其“中西合璧”的大、小乐队组合,更是全国其他地方戏曲剧种所罕见的。如小提琴成为主奏乐器之一,萨克斯管成为重要的中低音乐器等。这些外来乐器在包括“定弦”、演奏和伴奏方法等各方面的逐步“地方化”后,增强和丰富了粤剧音乐的艺术表现力。
四
粤剧音乐在保留本体既有规律的同时,亦具有灵活的特点。
早在清末民初,粤剧“志士班”在编写“文明戏”进行新剧本创作的时候,也同时进行唱腔设计。根据唱词内容、人物感情的需要出发,灵活地对各种板、腔、曲进行选用。从而打破过去那一套固定不变的板式结构,再也不拘泥于过去那种完整“散板、慢板、快板、散板”的速度节奏。只要是重新组合后的曲调顺畅、旋律悦耳,只要能增强粤剧声腔的表现力,梆子、二黄两类板腔可以互相混合使用,有时甚至择取梆、黄的一个上句或下句来重新组合。
如此灵活、自由的板腔与板腔的连接方法,一直延伸到现在,新的音乐唱腔设计越来越多,变化也越来越丰富。粤剧本体存在的极大灵活性,给音乐唱腔的设计以及演唱者提供了各自发挥创造性的广阔天地。艺人在演出实践中,不断竞创新声,“反线”、“乙反”、“河调”的广泛应用与发展,梆黄的板面、过门与拖腔也用来填词演唱,这无疑给粤剧唱腔增添了色彩。粤剧在引进外来乐器时,不是拿来便用,而是在掌握乐器的性能后,根据粤剧本身的唱腔特点,灵活地进行运用。如小提琴和琵琶,就是改变了原有的定弦、弓法、指法而适应粤剧需要来进行演奏的。又如在引进京剧的打击乐时,也是灵活地加以运用的:京锣镲除了打京剧锣鼓点外,还有用来打粤剧锣鼓点,如“撞点”、“滚花”等;高边锣、文锣除了打粤剧锣鼓点外,还有用来打京剧锣鼓点,如“四击头”(四鼓头)、“长槌夺头”(断头)、“三槌”(单三槌)、小锣头(加官头)等。
综上所述,可以说,粤剧音乐之最大特点在于铸古熔今,广采博取,故田汉对粤剧唱腔有 “热情如火,缠绵绯恻。”的评价。资料来源《粤剧大辞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