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萤
做给猪配种的这一行,在家乡斗门这一带叫“拉猪公”。在上世纪,不少人家圈养母猪靠卖猪仔养家,于是就产生了这个职业。莫伯在村里“拉猪公”拉了一辈子,留下不少趣闻。
不知道是因为“拉猪公”这一行被认为属于下九流,还是莫伯身材矮小,缺少女人缘,他直到不惑之年才与村里一个寡妇成婚。早年身边没有女人,没得到过爱情滋润,可几乎天天要目睹猪公猪母上演“情爱”戏,这对当时年轻精力旺盛的莫伯来说,不啻是一个说不出且难以忍受的刺激。为此,莫伯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每次拉猪公配种时,都特地在身前挂一个椰子壳。正因如此,“莫伯拉猪公,椰壳紧随从”就成了当地的一句熟语,特指那些企图掩饰自己身上缺点的人。
一次,莫伯左手用绳牵着猪公,右手拿着一根竹枝不慌不忙地拍赶着,到邻村给一母猪配种。他边赶边唱自编的沙田民歌:“清明谷雨天蒙蒙,猪乸(母猪)‘走水’(发情)影无踪。我家有只大猪公,猪乸一见乐融融。我家猪公似条龙,见到猪乸好威风。一次搞掂冇‘手尾’(留下的问题),十二只一窦(窝)乐无穷。”
乡村的小路,只能容一车通过。恰逢这天镇长下乡,车辆便被猪公挡住了去路。镇长的司机用力摁了几下喇叭,可高大的猪公好像没听到,不时跑到路左边用鼻子嗅嗅路旁的野花,又跑到路右旁用猪嘴拱拱地上的泥土,这可气急了司机。司机下车吆喝:“你这个拉猪公的,真是不识相,你知道车上坐着的是谁?”莫伯嗡声回答:“你车上坐着的是谁关我啥事,如果是猪乸,我就会多看一眼。”这更把司机气得够呛,大声地斥责:“车上坐的是镇领导,管一个镇的镇长!”“管一个镇的又怎么样?”不料莫伯不卑不亢地回敬,“两个镇的猪乸都属我管,我比他管的范围还广。他是一个镇的镇长,我是两个镇的猪长呐!”他的信口开河,让那司机哭笑不得。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以后,莫伯便多了一个“猪长”的绰号。
不知是做这一行的时间长,还是莫伯懒洗澡,他身上总带有猪公那种特有的浓浓骚味。一日,莫伯闲来无事,便在村里新建的酒楼饮早茶,过后又到村口河堤岸边散步。突然,堤边蹿出一只黑母猪,直跟着莫伯转悠。莫伯向前,母猪向前;莫伯向左拐,母猪向左拐;莫伯止步不前,母猪止步不前。路人好生奇怪,笑说莫伯被这母猪看上了。但莫伯凭经验就知道,这母猪是“走水”——发情了。无奈,莫伯只好跳下河里去游了个早泳。自此,“猪乸‘走水’,莫伯游水”又成了当地人茶余饭后的一则趣闻。
莫伯从不计较这些趣闻,反倒认为这些趣闻不刺胃、不伤肝、不塞肺,无碍大雅。所以他很少跟人红脸,常常一笑置之。他说,做人嘛,何必计较得那么多。少点计较,就少点烦恼忧伤,多点舒心快乐。几十年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实实在在地做好本分,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就算平淡的生活也会觉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