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芝楷
父母在20世纪七十年代时就过早地病故了。当时交通闭塞,我独自在外漂泊,离家遥远,经济也相对困难,父母亲临终时,我竟没能赶上见最后一面。这是我深感遗憾的事。因此退休后,我每年清明节都回故乡祭拜父母亲的墓。
有一次我回到故乡,到故居老屋搬动旧家具时,发现了母亲生前织土布用的织布机和抽纱纺线用的旧物件。这些旧物看上去黑不溜秋,尘迹斑斑,我却见物思情,想起年少时,母亲含辛茹苦地织土布的情景。
母亲手工织的土布原材料就是自己在菜园中种的苎麻。苎麻在每年开春时种植,到农历七八月便可收割。母亲用刮刀刮去苎麻表面的粗皮,接着将它洗净搓成纤维状,再拿去晾干。一有空闲时间,母亲就把晒干的苎麻分扯成丝线状,然后坐在矮竹椅子上,脚掌着地,右脚的小腿与大腿以膝盖为顶点弯成直角,再在大腿面上放一块膝头帕,她就用双手把苎麻线放在膝头帕上,一条一条摩揉着驳接起来,连成一圈圈数不清有多长的丝线,卷起来放在线篮里。等积攒到一定数量的丝线,母亲就会用织布机,排好交叉相对的经纬丝线,用梭子装着线,在排好经纬线的织布机里,两手把梭子丢来丢去地织布。不时她会拉着压线板把丢过去的线压实,织布机便发出“吭吭”的响声。一段长长的土布,有时要花上母亲一两个月的苦心纺织。
在我少年时期,我们一家人夏天穿的夏衣(汗衫),就是用母亲织的土布做的。母亲除了用土织布机织土布外,还会用苎麻线织土眠帐布。母亲曾为我们兄弟妹三人各织了一床眠帐布。她给我织的眠帐布,我后来请裁衣师傅做成了一床大眠帐。这床眠帐我从1977年开始使用,一直用到2000年,足足用了23年。
我至今仍保留着那次做眠帐后剩余的眠帐布。每当我打开箱子看到这块布,我就会深深怀念起我那心善手又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