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广东·乡音》——电台里的乡音

□刘生

小时候，爷爷奶奶带着我住在北海市珠海东路海关小院子里。奶奶说我从懂事时起就喜欢吃芝麻糊，一听到叫卖声就会扯着奶奶往街上跑。有时奶奶问我：“你长大了买什么给奶奶吃呀？”我也总是说：“芝麻糊。”逗得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1958年我们举家迁到茂名。十年后我到电白县那霍镇一个叫窑垌的地方当知青。窑垌地处高岴岭地区，四周有许多大山。每到秋冬时节，常有野猪下山觅食，毁坏庄稼。1975年秋，队长叫我去猪栏大山看场防野猪，并交代我将那里田边的荒地开垦出来。猪栏大山是队里最大的一座山，从山脚到山腰全是橡胶林，往上是一片稀疏的桉树林和漫山遍野的笀箕草。快到山顶的地方有一片平坡，种着队里几十亩番薯。为防野猪搞破坏，队里在山上搭了个茅寮，每年都派人值守。接受任务后，我便背起背包，扛把锄头，带着一个小收音机，爬到山上驻扎下来。

我一边开荒一边听广播。有一天突然调出一个播放音乐的电台，我很高兴，可听着听着却心生疑惑，那有这么长时间持续播放音乐歌曲却不播报新闻的电台呢？过了好一会，音乐突然中断，静默几分钟后，一个男播音员用纯粹地道的北海白话，以街坊邻里路边闲聊的语气开始播音：“北海市渔业广播电台，现在播报海区气象和渔情……”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山顶上，我竟能听到这么熟悉的乡音，不由倍感亲切，停下手里的活细心倾听。

播报的内容都是海上的事，有些也听不懂，但我并不在意。我只兴奋地专注于那乡音俚语中所蕴含的乡谊亲情，切身感受着“他乡偶遇故知”的欢乐。彼时彼刻，空旷的山岗上，似乎连风都带着大海的味道。我看着收音机，微微地笑着，仿佛又回到童年。这种快乐情绪让我忘记了眼前的孤独，心情格外轻松、敞亮，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播报的时间很短，不一会又开始播放歌曲和音乐。我也在音乐声中又奋力地开荒造地。汗水不断地滴在新开垦的红土地上，慢慢融入大山。从那天起，我每天都听这个北海市渔业广播电台。我在山上巡视劳作四十余天，守住了这片绿色，同时还开垦出一块近两亩的梯田。唯一遗憾的是，一直等到地里的番薯收获完毕，我都没见到野猪的影子。下山不久，我就接到返城的调令，离开了洒下青春汗水的猪栏大山，开始了新征程。正是这个电台里的乡音带来的温暖和慰藉陪着我走过了那段时光，时至今日我仍时常念及，感慨之余也心存感激。

多年后，我听到电视里一则“南方黑芝麻糊”的广告，发现里面有一句似有似无的广告词，应该就是在北海老街骑楼底下回响百年的熟悉叫卖声。我始终认为，这个广告的作者一定也是北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