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超鹏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每次读到李白《长干行》里的诗句,我总会想起家乡的竹梅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应该是中国人最浪漫、最向往的人生意境,而竹梅则是我童年记忆中最清新的存在。
竹梅,即是青梅,家乡人爱称其为青竹梅或酸竹梅。有一年年底,我携妻女归乡探亲,趁空闲带她们到镇附近的芽坑村踏青游玩。一走近,便见到满山遍野的小白花布满枝头,花朵如球,错落有致,旁枝横出,姿色神态并不逊桃花半分。妻子大为赞赏,举起手机在树下不停自拍,将美景一一收入朋友圈中。女儿也探着小脑袋,在树底叶间打探。孩子贪嘴好吃,稚气地问我:“这梅树会跟桃树一样,结出甜甜的果实吗?”我一笑,答曰:“会挂果。年底开花,来年三四月清明时节便可采摘。不过梅子的味道不是甜的,而是酸酸的,会酸掉大牙那一种。”女儿听完吐了下舌头,做个鬼脸。而我一回想起那果子的形状,已顿觉舌口生津。
青竹梅多用来制作干果和咸梅。小时候,母亲会将采摘下来的青梅洗净晾干,表皮不能带有水分,再与盐粒一起放入陶瓷或玻璃的器皿中封存,静置于屋角的阴凉干爽处。经过沉淀和融合,青竹梅被盐逼出汁水,表面发皱,渐渐从青色变为黄色,便可取出食用。
咸竹梅可以直接冲水饮用。孩子们若有消化不良、厌食等症状,老人们常会泡上一杯咸梅水让其服下,定可消食解腻提高食欲。用梅入菜,则多用于蒸鱼或蒸肉,除了能提鲜,还能去除鱼腥和肉腥,增加口感的丰富程度,令佳肴更加美味。食品加工厂收购青竹梅,去制成梅脯、梅干、梅饯等。咸话梅干便是我们读书年代最熟悉的零食之一。还有些工厂会将其酿制成梅膏或梅子酱,有酸甜亦有酸咸,用来拌水果或加入冷饮小食之中,也可当作各种肉类的蘸酱。我自己发明了一种新吃法,用梅酱来配粤式烧鹅烧鸭肉,比店家配送的酱汁还要好吃,可谓绝配。
在外地,我还见过其他几种青梅的吃法。日本有梅丼(梅子饭),一碗白饭配一颗梅干;韩国喜欢泡制青梅酒;欧美则在鸡尾酒杯上会镶嵌一颗小青梅,添色增味。梅丼最令人印象深刻,饭的造型很像日本国旗。据说日本人普遍长寿亦与爱吃梅干有关。有科学家曾到我家乡调研,他们发现青竹梅具有很强的清除自由基与活性氧的能力,老辈人也爱说青竹梅能延年益寿、抗老抗皱。科学与传统饮食文化竟殊途同归,奇也妙也。
闲暇时,吃肉蘸梅酱,再配一壶青梅酒,不亦乐乎。我常在想,家乡的青竹梅是否与三国里的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曹操望梅止渴中的梅属于同一种青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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