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破碎重焕新生——广州荔湾泮塘深处藏了个“锔瓷”匠人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李焕坤

图/视频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陈秋明

“锔瓷啊？好久没见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以前看到都是手拉的，现在先进了，有电动的”……5月16日，在广州荔湾区泮塘五约“齐雅集”前，几名老人围着正在锔瓷的齐峰，你一言我一语感叹道。

齐峰，只为热爱，做着锔匠，一直传承锔瓷手艺。

齐峰，只为热爱，做着锔匠，一直传承锔瓷手艺。

中国有句古话，叫“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说的便是锔瓷，指的是把打碎的瓷器，用像订书钉一样的金属锔子，再修复起来的技术，早在《清明上河图》里就有街边锔瓷的场景描绘。

齐峰的小店布置得古色古香，太太是他的贤内助。

过去大多锔瓷是因为老百姓物质条件匮乏，瓷器破了舍不得扔掉，会请锔匠来修补。如今生活条件变好，锔瓷这门手艺早已淡出人们视野，但记者发现在泮塘五约深处藏着一个人，不为谋生，只为热爱，做着锔匠，一直传承锔瓷手艺。

齐峰的小店布置得古色古香，精品不少。

两小时即可补完一件瓷器

从去年10月开业到现在，只要有时间，齐峰就会坐到店门前自制的木桌椅前专心致志锔瓷。这天上午10点，齐峰拿出一只上世纪70年代的花卉薄瓷马蹄杯开始修补。记者留意到，瓷杯从杯底到杯顶有一道长长的裂痕，裂痕很细，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但只要敲敲杯子，就会听到破锣般的哑声，“修补后的瓷器不单滴水不漏，敲上去也会恢复清脆的敲击声。”齐峰说。

这个瓶子瓶口破了，是一个客人送来修补的。

经过齐峰的巧手，瓶子完美修补。

经过齐峰锔瓷修复后的作品。

据齐峰介绍，锔瓷的步骤简单来说可以分为点位、破瓷、上钉，密缝，但操作起来可一点都不简单。只见齐峰首先是在光下找到裂痕，用油性笔点了6个点，两两相对，由于瓷杯上绘花卉、蝴蝶，齐峰早在动手前就想好用蝴蝶锔钉来锔瓷，增添艺术气息。

齐峰拿出一只上世纪70年代的花卉薄瓷马蹄杯，向记者示范修补过程。

点位后，齐峰用手一捋杯壁，“1.3毫米”，齐峰脱口而出杯壁的厚度，确定厚度后齐峰开始用自创的方法准备金刚钻，只见他用钳子把银片包住不如人小拇指1/4粗的金刚钻，只让金刚钻露出一点小头，“这个方法我是从装修队学来的，瓷器不能被打穿，虽然凭借打孔时的声音我们能判断是不是快到了，但利用银片卡位辅助能让锔瓷更加精准。”齐峰解释道。

小心翼翼的“破瓷”，听到声音开始变化，齐峰又把金刚钻微微摇了几下，让杯壁内孔增大。

准备好后，齐峰打开开关，金刚钻立刻“嗡嗡”作响，他把金刚钻对准点位开始破瓷，听到声音开始变化，齐峰又把金刚钻微微摇了几下，让杯壁内孔增大，等到钻头离内壁仅剩毫厘时，他果断收手，并再次在光下确认。

齐峰拿出准备好的锔钉，根据孔位进行大小、弯度调整，卡进孔内，并用小锤轻轻敲击锔钉边缘，“哒”一声锔钉在小锤的作用力下严丝合缝地镶嵌进去，把两侧分开的瓷壁死死扣紧。

接下来齐峰拿出准备好的锔钉，根据孔位进行大小、弯度调整，卡进孔内，并用小锤轻轻敲击锔钉边缘，“哒”一声锔钉在小锤的作用力下严丝合缝地镶嵌进去，把两侧分开的瓷壁死死扣紧。

锔钉抛光。

最后，为了保证锔瓷效果，齐峰用鸡蛋清和瓷粉调和补在锔瓷处，再倒水检验，完整的锔瓷就完成了。齐峰表示，除去构思的时间，修补瓷器根据难度不同大概在两小时到三天之间。

用双手创造缺憾之美

记者了解到，齐峰并不像很多非遗传承人一般，从祖辈身上学习技艺，他修补瓷器的技能完完全全靠自学。他曾经开影楼，后来喜欢上了包银杯，开始自己做，有时候做坏了就要学着修，修着修着，身边的朋友也开始拿破损的紫砂壶、瓷器送到齐峰那修，日积月累，齐峰慢慢就掌握了修补的技艺。“一件物品被打烂之后，它的手工就会完全展现，通过观察这些破掉的物件，我反而能学习到不同时期、不同工匠的技艺。”

杯壁孔变透明，但“不穿”，齐峰技艺精湛。

在齐峰的店里，可以看到不少被“锔”过的清代碗碟，齐峰表示，研究被古人“锔”过的器件，可以更了解“锔瓷”这项工艺的发展，后人要在前人基础上进步。“有赖现代技术，‘锔瓷’的精细度得以提高，现在可以用牙机钻出0.8mm直径的孔，这对打小‘锔钉’很有帮助，以前用手拉钻是达不到这个要求的。”

齐峰认为，过去老百姓舍不得把破的锅碗瓢盆扔掉，锔匠的修补更多注重实用性而不是美感，“时代发展到今天，需要修补的器具更多是出于主人的珍惜和爱护，在现代技术的助力下，我更希望通过修补的技艺创造缺憾之美。”齐峰举例，过去锔瓷总会密密麻麻锔上钉子，而他喜欢根据瓷器原有的形态设计锔钉位置，让修补为瓷器锦上添花。

裂了的瓷杯在齐峰手上“锦上添蝶”。

裂了的瓷杯在齐峰手上“锦上添蝶”。

手艺可以带来利润

“齐师傅，碎花瓶你能修吗？能我就明天拿过来。”村民黄阿姨见到齐峰补瓷杯，激动地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满意地离开了。齐峰告诉记者，现在店里已经有十几只瓷器排着队等着修呢，“我开业时间短，积累得还不多，正常来说都有五十来只瓷器等着修的。”

只要有时间，齐峰就会坐到店门前自制的木桌椅前专心致志锔瓷，不少街坊都过来“围观”。

记者留意到，齐峰的店除了经营瓷器修补，还售卖西洋银器、中国瓷器、自制的文创产品，这是否意味着齐峰需要靠卖东西才能维持店里锔瓷的支出，达到收支平衡呢？“我单独卖产品或者锔瓷都能盈利，不是仅仅收支平衡哦。”齐峰自信地说。

齐峰，只为热爱，做着锔匠，一直传承锔瓷手艺。

齐峰透露，现在来修补瓷器、紫砂壶的大有人在，而且破碎的物品不少有点年份，主人都很乐意去修补他。“但我的价格还是比较亲民的，根据瓷器本身价值定价，如果是很有历史的瓷器，我愿意免费去修补，因为我觉得能修补这样一个物件，是我作为锔匠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