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脉·花地西湖】狗的余生

文/阿紫

家里的波音达犬“剩剩”已经13岁了，大型犬普遍比小型犬短寿，折算下来它已经相当于人类91岁了。然而直到今年年初，仪容仪表却还看不出老态，对面楼栋那条10岁的“金毛”，早已步履蹒跚，脸上有一大块皮毛白化，像京剧里的曹操。

老了的“剩剩”，渐渐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有时带它去郊外，走远了便喊不回来。我以为它像某些人类一样，学会了倚老卖老。有一回大声地训斥它，它竟东张西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它应该已经失聪了！”身旁一位也在遛狗的女士说。我这才恍然大悟，平日没有留心观察。原本我们在家吃点零食，在另一个房间躺着的“剩剩”一定会跑来，流着口水望着我们，如今我们这点响动已经惊动不了它了；原本“剩剩”很怕打雷，现在却能在雷声中酣睡……

到了今年夏天，“剩剩”的后腿渐渐不给力了。下楼时常摔倒，上楼则要花很长时间。“剩剩”曾是小区里狗界的运动健将，跑起来几乎没有哪条狗追得上，原地能跳上1.5米的台子。小区里许多居民没有文明养犬习惯，狗四处溜达。遛狗时常有恶犬跑来挑衅，“剩剩”即便被牵着，常常能几下就降服对方。然而如今的“剩剩”，见到40厘米高的围栏，都得绕着走；比它小一圈的狗，都能干得赢它。真是英雄迟暮，寿则多辱。

那天父母来家里串门，正巧“剩剩”肠胃不适，憋不住在客厅大便了。我费了半个小时才清理干净，房间里仍有臭味。父亲要我开车将“剩剩”带到郊外，一扔了事。母亲也赞同，说养它13年，对得起它了。我知道很难说服他们，便转移了话题，我绝不可能遗弃跟随了我们一生的“剩剩”。我觉得一个人如果狠得下心遗弃陪伴多年的爱犬，如果遇到父母、配偶重病，需要倾家荡产且长期护理，他应该也会有遗弃他们的心理素质。而且社会越来越文明了，遗弃宠物往往会使得自己人设崩塌。有一户邻居，夫妻俩是做生意的，给人感觉很友善。前年他家比熊犬病重，他们讲迷信，认为狗死在家里影响风水。于是将“比熊”送到附近一个拆迁区，“比熊”在残垣断壁中冻饿了三天才死。此后邻居们私下对他们颇多非议，觉得这两口子心狠，惹不得。有人还庆幸没跟他们做生意，担心他们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看“剩剩”的情形，它应该只剩一两年了。这一两年里，我们会遇到许多难题，比如也许要抬着它上下楼，不过我们打算咬牙坚持。一定要让它的狗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这也是在锻炼我们的责任心。等它去世后，我们不会再养狗了。我们的城市正在扩容，人口越来越多，并不适合养狗。而且我们也渐渐老了，十几年后未必有精力让一条老狗安度晚年。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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