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面对面丨专访董明珠：“直播带货我还会继续做下去”

文、图/羊城晚报特派北京全媒体记者 董柳 吴国颂

视频拍摄/羊城晚报特派北京全媒体记者 董柳

视频剪辑/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陶奕燃

她是广东代表团中直播带货场次最多的全国人大代表；她被尊为“空调女王”，却说“我们的产品并不只是空调”；作为企业老总，她直接上阵为公司产品代言，大街小巷的公交车上也能看到她的身影。

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广东代表团住地视频采访室，全国人大代表，珠海格力电器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裁董明珠接受了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专访。

就疫情对企业的影响，她说，今年一季度格力营收下降了300亿，但格力坚持不裁员，不仅不裁员，今年还要再招5000名大学生。

疫情期间不仅不裁人，今年再招5000人

羊城晚报：作为一名全国人大代表，这次疫情对您有哪些触动？

董明珠：新冠肺炎疫情是一次大考，“四个自信”在疫情中得到了充分验证。

同时，在疫情中，我也发现了新的问题，就是我们所处的时代在进步，企业出现了很多自己创造的新技术，这种技术不仅中国没有，甚至世界也没有，我们的标准在哪里？

国家标准滞后，会带来市场推动的难度，所以我这次参会，除了带来相关创新方面和专利保护方面的建议之外，我也提出要根据新情况，对技术的标准问题要有一个绿色通道。

羊城晚报：疫情对您所在的企业的影响有多大？

董明珠：今年一季度，我们的营收下降了300亿。这300亿当时确实让我有点惊吓，而且当时疫情比较严重，可能还会遇到更多不确定的因素，但是我觉得要有信心。

我们面对困难的时候不是退缩，而是极力地去想解决方案。

第一，解决方案要跟国家一致，不裁员。格力每年都会从全国重点院校招聘2000-3000名大学生，今年受疫情影响，很多企业都在裁员，格力也同样面临巨大的压力，一季度我们的营收下降，但我们不仅不裁员，今年还要再招5000名大学生。

无论再困难，我们都不能裁员，这就为保持社会稳定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情。你如果把一两万人裁掉了，他回到社会上没有工作，没有支撑他生存下去的能力，结果可能就是破坏性的。

企业在困难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裁员，哪怕我觉得这个困难确实很难，难到自己都解决不了，那可以去找政府或相关机构，像争取政府减免相关税费、推迟银行还贷等，都可以起到帮助作用。

第二，疫情来了，没有市场了，改变不了那就顺应。怎么办？我们就加大技术研发，做储备。

疫情期间，我们不是获取利润而是释放利润，做一些前瞻性的或者眼下需要升级的技术。这样的话，疫情过后，我们将会迎来一个新的市场。

所以在疫情期间，我们格力没有再考虑收益、利润的问题，而是在考虑未来如何生存发展的问题。

第三，继续招人。今年我们还要再招5000个大学生。

第四，我们要给员工一个安居乐业的感觉。今年我们3700套房已经正式可以投入使用，第一批就给技术人员、技术骨干，但并不是说后面就不管了，我们还会继续，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我希望人人能有一套房。

羊城晚报：后来疫情形势向好，企业盈利能力上去了吗？

董明珠：现在盈利能力还谈不上，但市场最起码有这个需求，在开始回升。

格力已经不是单一地卖空调产品，这次疫情过后，更多人通过董明珠店，开始知道格力原来不单是卖空调的，几乎每个家庭所需的电器我们都有售。

羊城晚报：作为企业老总，企业要走出疫情影响，您觉得国家还需要哪些配套措施来支持？

董明珠：其实在疫情期间，国家的配套措施已经出台了很多，但我认为，国家无论怎么出台政策，企业还是要自救。

企业创造价值，只有企业运行了才能创造税收。纳税越多，国家的财政也就越丰富，才能做更多利国利民的事。

所以我觉得政府已经出台了很多政策，但我这次还是希望国家能够提高个税起征点，释放更多内需潜力。

羊城晚报：您刚才说不仅不会裁员，而且今年还会再招5000人。如果这样，企业的负担肯定更重了，您不担心？

董明珠：这个负担企业如果不承担，国家就要承担。比如，我们现在给员工发8000块钱的工资，每个员工“省”下1000块的工资，就能多让一部分人进来工作，也就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问题。

“六稳”“六保”首先的就是稳就业、保居民就业，稳就业、保居民就业由谁来稳、来保？我们企业要义不容辞地走在前面。

我相信员工少1000块钱，他能活下去，但一个人如果没有工作，他很难活下去，也会带来很多社会问题。

直播带货今后还会继续做下去

羊城晚报：大家注意到，疫情期间您做了好几次直播带货，特别是后面几场效果越来越好。

董明珠：第一次是因为设备等方面的硬件没有准备好。很多人当时想听我讲话听不见，很生气。

后来我也想了下，我要是他们也会这样——我生气了，不看了，你再好的东西我也不想买。但通过这个事情反而让我认为，这说明很多人在关心你。

当时，我的电话里收到骂我的短信多得简直是一溜串儿。但我觉得，你不要埋怨别人骂你，实际上，别人如果不喜欢你或者不在乎你，根本骂都不骂。别人是从内心希望你好，所以才会指责、骂你。

所以当时，我看到这种短信越多，反而还有点高兴。那是你自己确实没做好，别人替你着急，对吧？

但是我带货不是像别人纯粹是带货，我还希望通过这个平台让更多人了解中国制造，特别是想展示我们走自主创新这条路走到了今天，我们经历了风风雨雨，也收获很多。

我们今天在空调领域绝对掌握了话语权，我们在技术上可以为消费者带来更多获得感。在环保、资源节约、消费运营成本等方面，我们都做出了技术突破，让消费者得到好处，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一个事情。

羊城晚报：当时为什么会选直播这种方式“带货”？

董明珠：我们线下有3万多家店，这3万多家店就意味着后面有上百万人的饭碗。如果说我们直接走线上，把线下抛弃掉，就又给社会造成了上百万人的失业，这是绝对不能选择的。

我通过这样的直播，能让我们3万多家专卖店把直播融入到专卖店里。但直播不是单一的仅仅是带货，它也是一个交流的平台、服务的平台，你要把它更多元化，特别是我们已经有这个实力。

很多人好像只知道我们有空调，其实格力已经不单是空调了，整个生活电器——家庭所需要的电器产品，我们全都布局了，而且产品都走在前面，比如油烟机，我们承诺6年不用清洗，这是很不容易的。

我们3万多家专卖店，通过这种线上传播，能让更多人看到。现在我能明显看到我们的生活电器在增长，因为很多人通过直播知道了，原来格力不单是一个空调。

有人说我直播带货“越战越勇”，从几十万到三个亿、七个亿，但我看的不单是数字，我看的是背后——通过直播不断地带动几万家专卖店认识到，怎样把线上与线下结合得更完美，所以我现在确定了一个“格力新零售”的概念，就是把线上线下结合起来。

羊城晚报：是什么启发您去做直播带货的？

董明珠：其实很长时间都有人叫我去做。我以前经常也会出席一些论坛，后来因为疫情，也会从网上做些交流。

羊城晚报：今后还会继续做吗？

董明珠：会呀，因为刚才讲的，我希望是把3万多家专卖店跟线上打通。

自己直接代言更重要的是诚信的展示

羊城晚报：在大街小巷的公交车上经常能看到您为格力代言的身影，这为格力省下了一大笔广告代言费。有人认为，作为企业老总，似乎没必要这么拼。您是怎么看待的？

董明珠：我觉得这是一个责任。你在一个岗位上，这个岗位你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就应该勇于担当。你是一个普通员工，可能没有这些要求；当你拥有权力，你要付出的自然就要比别人多很多了，用百倍的努力我觉得也不为过。

其实，我代言格力不是像人们想的那样仅仅是节约了一点广告费，我觉得这是一种诚信的展示。

现在很多企业用明星代言，因为大家崇拜明星，用明星代言很多人就有消费的冲动。但是明星代言，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对产品质量的把关不严导致代言“翻车”事故。

既然我是企业的法定代表人，那我给消费者一个承诺：你看到我，你买我的东西有问题，你放心，你能追溯得到，能找得到。为了给消费者一个承诺，所以就变成了由我来做广告。

羊城晚报：您自己有时候如果在城市的公交车上看到自己代言的照片，您的感受是怎样的，有没有什么想法？

董明珠：有啊，有时候我想把头像拿掉，就纯粹做个广告，但我们很多员工说不行，因为你头像在这，这样才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就会再看广告上面的产品，后来我想，那为了格力牺牲自己算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