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暗影
我的童年是在大山里度过的,父母当时在粤西山区的一个水电厂工作,我们过的是真正的“开门见山”的生活。俗话说“山人自有妙计”,山里人的玩乐并不比城里人的少,只是玩法大不相同。
比如夏天里,我们小孩子除了光屁股扎进水库里游水,最爱玩的就是“灌土狗”。这里说的“土狗”,是跟蟋蟀长得超级像的一种昆虫,它个头比蟋蟀要大些,前足强壮,类似于螃蟹脚中的螯足,长有铲形的脚爪,还有对薄薄的翅膀,据说能飞,但我从没见过它飞起来。最奇怪的是,土狗除了头上有两根须,屁股那也有两根尾须,看起来颇滑稽。后来查资料,才知道它的正式名字为蝼蛄,喜欢在泥土里打洞为居。
泥地上见到一撮“小坟头”形状的小土堆,几乎就能肯定那是小土狗的洞口了。用手掌轻轻拨开这层有尖尖角的泥土堆,再用根小树枝捅一捅,就会露出洞口来。接下来,大家兴奋地去找装水的瓶子或舀水的瓢,开始往洞里灌水。有时半瓶水都用不着,就有湿淋淋的小土狗垂头丧气地慢慢爬了出来。有时我们来回取好几瓶水都灌不出来一只土狗,当你往四处看看时,就会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洞口,大概小土狗已从那里逃之夭夭了。原来,土狗也会像兔子那样“狡兔三窟”。
被灌出来的土狗,我们统统装进一个纸盒子里,原本觉得或许可以上演一场斗蛐蛐式的大战,结果却让人失望得很——土狗们只是互相盯着,并不打架。我们等了好一会,觉得没趣,便把土狗倒出来,扔在草丛中,个别不幸的可能会因此被路过的母鸡当做了腹中餐。
山里不缺木材,小时候总觉得爸爸是个无所不能的“制造家”,家里的木制家具,几乎都是他用刨子、锯子、凿子一手打造出来的。若有多余的木料,爸爸就会给我和哥哥们做各种玩具,像翻单杠的小木人、啄米的小木鸟等。我最难忘的是一对木刀。这刀形状类似红军长征时背的那种,约摸六七十公分长,刀尖略弯,刀身厚实,刀柄刻有防滑纹,前面还有护手,看上去古朴又逼真,拿起来也很有质感。父亲在刀柄处绑上块红布条,我便迫不及待地双手各执一把,穿街过巷地找小朋友玩去。左邻右舍的孩子们不由自主地跟了上来,眼神里满是羡慕。此时的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行侠仗义、助人救世的英雄侠客,好不威风。但只有那些比较要好的朋友,我才会借木刀给他们一玩。大家一起高兴地挥着木刀,踩着鼓点般转圈,活脱脱京剧里唱大戏的。
那对木刀早在我小学升初中搬去镇上住时弄丢了,如今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的我也再没见过土狗。我想念儿时的夏天,想念那一个个跪在泥地上、撅起屁股全神贯注地灌土狗的小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