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广东·乡音》——咸在舌尖,香在心头
□赵叶丹
以前一听“咸茶”二字,我就皱起了眉:咸茶怎么喝?直到成年后,我有机会回到久违的故土——广东海丰,楼下的徐奶奶听说我从未喝过咸茶,便邀请我参加她们的茶话会:“这可是我们每家每户几乎每天都喝的茶,你身为海丰人怎么可以没喝过呢!”她的打趣让我对陌生的咸茶更加好奇。
进门第一眼便看到红木桌上满满当当地摆着装有芝麻、花生、炒米的瓷碗。徐奶奶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然后递来一碗茶。这是一碗铺满了奶白色的炒米、洒上了黑芝麻和花生米的咸茶。
端起茶碗,抿一口,炒米香和芝麻香在舌尖瞬间爆开。可紧接着,后来居上的咸味让我实在难以说出恭维的话。看到我眉头紧皱、嘴巴紧抿的样子,端着茶碗的奶奶们会心一笑。坐在旁边拿着茶槌磨茶的施奶奶笑着说:“从前干活的人们辛苦,出汗多,喝咸茶才能补充体力,还能充饥解毒呀。”
徐奶奶眨眨眼:“一旦喝惯了咸茶,这辈子怕是离不开它喽。”奶奶们哈哈大笑,纷纷讲起外出闯荡的亲人们对咸茶的思念。
蔡奶奶不无得意地说:“你们怕是不知道,我的儿子在外地,每次打电话来都嚷嚷着馋咱这碗咸茶。”
“我女儿经常把我接到广州那边,让我给她做。”施奶奶放下茶碗抢着说。
一聊起咸茶和离开家的儿女们,奶奶们的话匣子便合不上了。
或许是因为奶奶们聊天喝茶时眉眼流露出的舒畅,让我对喝第二口咸茶又生出了勇气。说来也奇怪,第二口的咸茶鲜味格外突出,竟与第一口残留的咸味交融,生成一种香味浓郁的温润口感。这种新奇的味觉让我忍不住惊叹,原来这才是深入我们海丰人骨髓的味道啊。与奶奶们牵挂的海丰儿女们一样,我对故乡的感应竟也从舌尖开始。
施奶奶一边闲聊,一边手执茶槌一圈圈地碾磨被水浸泡过的茶叶。原本轮廓清晰的茶叶和生芝麻被木头磨碎,与水一起化成深绿色的茶浆。放下茶槌,她从碗里抓起一撮盐粒洒进牙钵,提起热水壶对着茶浆一冲,再铺上一层厚厚的炒米,撒上黑芝麻、花生,然后将茶分给大家。一股沁人心扉的茶香悠悠升至半空,渐渐融入空气里,化作鼻息间的清香。
“要是你们不聊起来,我都差点忘记要寄茶叶给我的儿子了。”施奶奶叹道。奶奶们纷纷安慰她:“放宽心吧,你家儿子儿媳妇那么孝顺,七八月肯定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你亲手给他们做茶不是更有味道嘛?”听着大家的说笑,施奶奶的皱纹又舒展开了。
而我又抿了一口咸鲜油润的咸茶。茶香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就像游子们对母亲亲手做的咸茶念念不忘一样。
海丰的咸茶,咸在舌尖,香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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