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广东·乡音》——587岁的老龙船

谢少芳

岭南地区，农历四月到五月都有“龙舟水”。几乎每年看划龙船时，都是正看着就来场雨，但多数是“过云雨”，来得快，去得快，乌云一过，不一会又阳光照着头顶。

记得小时候，一场大雨过后，内街、小巷的下水道去水不快，就会到处发生“水浸（淹）”了。大人不喜欢，但小孩们最开心了，特别是那些男孩子，都跑去玩水。只有我听阿婆的话，乖乖坐在门口看下雨，不出街。“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担柴上街卖，阿嫂出街着花鞋……”阿婆会一句句地教我唱童谣。

如果连下几日大雨，后街一公里以外的河涌，便会涨水。生产队就会组织人们上堤围抗洪。不然水会慢慢淹到我们后街。

后街的河涌，就是我们端午节划龙船的地方。

这里的龙船很出名，有五百多年历史——据说这里原来是珠三角的一个古埠码头，叫盐步码头，而我们有一艘有年头的龙船“盐步老龙”。我打记事起，就听见祖辈们在讲它的故事了，但直到前几年，我看了新闻后才知道，“盐步老龙”是全国最老的龙舟，今年都587岁了。“盐步老龙礼俗”则成了省级非遗活动，每年从“起龙船”到“老龙巡游”，都会有新闻媒体前来重点报道。

端午节当天我们是不划龙船的。据说这是因为五月初五这天是广州荔湾泮塘的“龙船竞”，我们的“盐步老龙”是那边龙船的“契爷”，所以要去泮塘探望“契仔”划龙船——小时候阿婆带我去看划龙船时，就跟我说这些关于“契仔”“契爷”的由来：“很久以前，老龙在一次‘龙船竞’上，帮了泮塘的……”

到五月初六，我们盐步才会开始“龙船竞”，之后隔个三五天，又轮到周边的村相继“龙船竞”。每个村会做一次“东道主”，让村旁的河涌热闹热闹。于是我们看龙船的时间就可以一直排到农历五月底。

但“盐步老龙”是不参加比赛的。在盐步如是，到别的村也如此。原因是“盐步老龙”年纪大了。它只需穿戴整齐、插满旗帜，在赛前锣鼓齐响地参加“游龙”，就是划着船在河段上来回几次，让岸上群众观赏。“盐步老龙”跟别的龙船有很大的区别，它的颜色是以“白”色调为主：龙头有一大把又长又白的龙须，船上的罗伞、幡、旗也都以白为底色，连划龙船的人穿的衣服、戴的帽子也是以白为主色。在河面上，一众插着红红黄黄罗伞、幡、旗的龙船堆里，“盐步老龙”总是特别显眼。我还记得邻居五叔公曾说：“白色没什么不好啊。人可以白头，才证明活得够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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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27日A7版 责编：易芝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