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往事 | 儿时住院中山医，70年后仍记忆犹新

编者按：今年，是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建院111年，一百多年来，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代代传承。为了迎接建党百年和建院111周年，3月起陆续推出“老专家杏林往事”系列文章，记录专家大咖们的个人奋斗史、学科成长史、医院发展史，弘扬“医病医身医心、救人救国救世”的医训精神，激励医务工作者继续为人民健康事业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儿时住院中山医

王则柯

接近八十岁以前，我因病住进医院接受治疗的次数是比较少的，住院十天以上的，更只有相隔68年的两次。一次是1951年冬天，我9岁的时候，因为急性黄疸型肝炎入住位于广州东山地区的中山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另外一次，就是前年（2019）初夏还是住进这家医院，做一次比较大的手术。两次住院治疗，都给我留下很好的回忆。

这次主要说70年前那次。当时，我父亲是中山大学的教授，我们家住在国立中山大学石牌校区的松花江路10号。1930年代，邹鲁校长立志要建“全国最好的校舍”。石牌校区就是他在民国“黄金十年”和广东的“陈济棠时代”的心血之作，包括广袤的山林水田在内，校园范围号称三万亩，仅建筑规划面积就达八千亩。作为附属小学的学生，整个大学校园，就是我们可以满山乱跑的天地。校门进来北行一里多路，左右各一个小山包，东边的小山包上矗立的是宫殿般的文学院，西边小山包上盖的则是法学院，前面有宏大的日晷广场。

中山大学石牌校区全景图

中山大学附小石牌校舍门前，作者与同学合影

当时石牌校区的居民，多聚居在文学院东南那一边，法学院山头西去，则是农学院连绵的坡田，种着大片的苎麻和大片的桑树，“人烟”稀少。苎麻长条细细，剥皮以后的杆子雪白雪白，容易加工，是我们钓鱼玩时浮标材料和其他一些手工的首选原料。桑树不仅叶子养蚕，还会结出桑葚，那就成为我们采之不尽的零食了。就在大家吃桑葚的那段时间，我生病了，吃什么吐什么，后来住进中山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治疗了半个月。很奇怪，一住进医院，马上就不再呕吐。我还记得住院第一顿吃的是可口的菠菜粥，有点猪肝或者瘦肉在里面。

依稀记得，儿科病房出去，是一片有点下坡的大草地。通常是在下午的什么时候，有非常亲切的姑娘照料我们，带我们在草地上玩。我没有享受过幼儿园的生活，所以这段住院治疗的经历，是我人生中一段十分愉快的日子。也是因为这次住院，我才知道广东人把（女）护士叫做“姑娘”。这是学校语文课没有教给我们的知识。

我很少得病，偶然打针也不怕。可就在这次住院的头一天，护士拿着仿佛手电筒那么大的针管过来给我打针。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大家伙，以为大针管打针比小针管打针痛，内心难免有点恐惧。虽然我没有惊呼出来，但是护士看出来了，就非常亲切地告诉我，打大针其实没有扎屁股那么痛，“姑娘不会骗你”。姑娘让孩子感到亲切，那么她说不会骗你，当然就真的不是骗你了。原来，那是给我推葡萄糖注射液，一管要推好久，果然没有扎屁股那么痛。姑娘都穿白大褂，但是帽子的颜色不同，主要是白色和浅蓝，都熨得笔挺。还记得这次住院，我们服用的维生素药，都是包成一包包邮票大小的粉剂，温开水冲服，后来大半个世纪，人们熟悉的就都是维生素片剂了。另外不同的是，当时人们把维生素叫做维他命。

1950年代中山一院门诊部外景

因为姑娘待我们都很好，我们对所有医生护士都非常信任。记得有一天，一位姑娘通知我说，明天医学院一位教授要带一群学生来看我，还要摸摸我的肝区，问我是否愿意。我欣然同意。虽然是在冬天，天气却并不怎么冷，不过教授还是嘱咐学生，手搓暖了才好放到我肚皮上。这次治疗以后，我一直没有再患肝病了，虽然体检时被触诊为肝大这种情况，还是绵延了差不多半个世纪。

还记得一位南下干部模样的家长来看她住院治疗的女儿。她穿着有点褪色的双排纽扣的列宁装，笑得合不拢嘴。她捏着女儿的腮帮子对医生护士说：“肉都有啦！”喜悦溢于言表，虽然完全不讲究修辞，却很有感染力。

在家里病了半个月，到医院治疗又半个月，当我痊愈出院回到学校，发现算术刚刚从二位数相乘讲到三位数相乘。听同学们说，我住院的时候，老师在全校早操时曾经跟大家说，我是桑葚吃得太多所以生病的，劝喻同学们不要贪食满山酸甜肥美的桑葚。这一来，我突然就成了小学的名人。其实，医生并没有说我是因为吃了桑葚才得病，不过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与老师计较。

作者小学毕业合影

相隔差不多68年以后，我又住进了这家医院，做一次比较大的手术。前前后后因为其他比较小的毛病，也住进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只有几天。我深感，我熟悉的现在正式名称叫做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这家医院，名副其实是全国第一梯队的著名医院，医生医术精湛，护理规范亲切，医院还特别讲究医护文化的建设，全院上下，都把治病救人放在中心的位置。这样的医院，是老百姓的福祉，让人很有信心。

作者简介

王则柯，浙江永嘉人，在广州长大，毕业于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数学专业，中山大学岭南学院教授，致力于经济学教育现代化的工作，偶尔对经济发展和社会进 步发表观察和提供意见。1981年以来，作为访问学者先后访问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伯克利加州大学和密歇根大学，在 1995~1997年参与发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金融数学，金融工程和金融管理》。

来源：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