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稻花香

□钟文

每年深秋时节，我都要回到乡下，到田野去观赏水稻的扬花抽穗，呼吸稻禾扬花之香，目之所及，全是白茫茫的稻花。倘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稻花是开在稻穗的颗粒顶端的，刚长出的稻穗，带着浅浅的青绿，颗粒的顶端绽放着一点白色花儿，微风吹拂下，迎风摇曳。

这个时节，农人们会及时在稻田里灌满水。据说，水稻在扬花期最怕干旱，需补充大量水分。因而此阶段的稻田必须做好蓄水、保水工作，这样才能提高水稻的花粉授粉率，结出的谷子才会颗粒饱满。

民间有一种说法，晚造水稻在扬花时节最怕遇上“寒露风”。这是因为寒露风太干燥，吹的时间也长，风过处，水稻扬花授粉会受到干扰，致使结出的稻谷饱满度受到影响从而降低产量。每每遇上刮寒露风这种恶劣天气，但凡有经验的农人，总会迅速把稻田灌满水。正在抽穗扬花的水稻及时吸收了充足的水分，就能保持稻花及稻粒湿润，减少寒露风所带来的损失。

记得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农村还是以生产队为集体劳动单位，每逢晚造水稻抽穗扬花时节，一旦遇上干旱或刮寒露风，队长就发动全体社员去砍单竹，做成一支支用来喷水的喷筒，然后每人用水桶挑上一担水，用这个简易喷筒不断地吸水，再向水稻上空不停喷洒，以此方法也可减少损失。

小时候，每当水稻扬花飘香，家中耕了大半辈子农田的三伯，总是满脸笑容，格外高兴。他早晚都要肩扛一把锄头，嘴里含着一根旱烟管，行走到田间地头，去巡视水稻扬花的情况。他时而俯下身子，用手轻轻拨开稻禾，东看看，西瞧瞧；时而直起腰杆，抹掉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自得其乐地哼着那几句平时已让人听得发腻的顺口溜：“老汉今年六十多，今生种田心里乐，丰收年景好兆头，稻花飘香粮满仓。”一些正在稻田里劳作的年轻人也会跟着他唱，一边打趣地夸他：三伯真是活神仙，早早就预料到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只要有人搭腔，三伯总是很激动，用他那长满老茧的双手抹一把胡须，然后乐呵呵地回答：“这不明摆着了么？瞧这满田的稻花香，今年的水稻无疑又是一个丰收年哩！”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五十多年过去了，耕了一辈子田的三伯早已离世。但像他这样一辈子以种田为生的农民，对土地的眷恋及厚爱，对稻花飘香的情怀，却给我们留下了永恒的感动及追忆。

最近一个周末，刚好下过一场秋雨，又是个天气凉爽的日子。我又回到乡下老家，傍晚时分，散步来到村边的田野，看见那一望无垠的稻田，稻禾正在抽穗扬花。一阵阵瑟瑟秋风吹来，便又闻到那熟悉的稻花香。正在田野里劳作的堂兄阿伟看见我，大声跟我说：今年风调雨顺，晚造水稻又将迎来一个丰收年。看得出来，他就像当年三伯一样，心里灌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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