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问艺录丨花草精神

壬寅开春

依例拜访艺术界的师长们

提问

不断地提问

依然是我们的工作方式

提出好的问题

最难

凌山越海

穷天乃止

是日拜访周国城，一个算是阴冷的早晨。

看得见瘦狗岭的房间在15楼。

房里暖气足，第一泡茶刚好，茶杯印着黄柿，还很新。

按：只见室外城市如海，洪涛澜汗，万里无际。它们倒影在一杯茶里，故自当晃它一晃，再晃它一晃，三晃它一晃。

初八开工大吉，我们不似开工地来给画家们拜年。

第一站是这里，

窗子外有平静的瘦狗岭，有延绵车流，

有广州东站的赤黄铁路。

按：山山来迟。多么美！群山既略，百川潜渫。

按：窗外烦嚣。窗内凝敬。甄有形于无欲，永悠悠以长生。

道过“新年好”，

问问“几号开工”，

几人又谈起书法和写意，

如平常。

按：眼前是潘天寿，是倪瓒，是八大，是徐渭，是范增，是虞姬。胸中是岑岭飞腾，是五岳鼓舞。

15层亦是南方画院，

用周国城的词汇形容此处——

“温馨，最适合办个人展。”

于是，

“花草精神——2022年周国城书画作品展”正展出。

在看得见瘦狗岭的画院里，看见花草精神。

按：大方便得体。有一种艺术精神，必须妥妥地拿捏住。不枝蔓，不黏稠，不狂妄。

按：多重组合，多重理解。镜清之境。君子之为器也，当包乾之奥，括坤之区。

按：文人艺术，有时候，形式就是主义。

按：书法的棱角，窗叶的飞瓣。

按：此花器楚楚可怜的背后，是主人的茫茫积流，含形内虚。

按：拿得起，方放得下。

没有书法，怎么谈大写意？

周国城如是说。

画面里的书法和单独的书法作品是两回事。

周国城如是说。

大写意不会让人看不懂。

周国城如是说。

都是美的。

他说。

按：仿像其色，叆霼其形，亦是大美。有“看得懂之美”，亦必有“看不懂之美”。不明觉厉，便是后者。艺术亦求陌生感，便是求取这“看不懂之美”。

按：露华浓。此书亦是露华浓。

按：二十四诗品。二十四种远离尘俗的方式。

按：矫矫不群。露华浓。

按：静观便是宇宙在胸。

15楼的看得见瘦狗岭的房间，

隔开车水马龙与列车呼啸，

隔不开光线和日常。

我们在画里看见情致，

傲的、雅的、丽的，

又在画框之外看见隐隐约约的窗外风景。

这种温柔的和谐的观展心情，

大概契合周国城所说的“温馨”。

按：若合我心，则繁采扬华，万色隐鲜。是展厅里的一联语，三条屏；或是展厅里牡丹凝露华，寒兰连剑戟。

按：掠过川岳，掠过风烟，掠过地板，到此一憩。

按：摊开了说。摊开的书，是潘天寿画册。

按：自由最烂漫。

但见此两丛牡丹甚好。

清贵奔涌而来。

几番赏看罢，

我们仍是回到房间里。

茶续一杯又一杯，

没有瓜子也可聊聊生活生气，

在两侧落地窗的城市风景里，

在四周散落的经典国画册里，

我们不停地谈，我们时不时地笑。

按：品物类生，何有何无？

按：楮素的质地，传递着大地厚实的真实感觉。

风再生起来的时候，

最后一杯茶饮尽。

离去前，

便望一眼瘦狗岭。

按：恍惚之际，似听得法徵禅师曰：瘦狗岭即中信广场，中信广场即瘦狗岭。遂冁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