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陈永锵:不负东风,画诗寻我却难辞 | 走进名家工作室⑩
文、图、视频/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朱绍杰 文艺 通讯员 曾睿洁
“岭南美术名家工作室”
融媒体系列报道
陈永锵,现为中国画学会副会长、广东省中国画学会会长、岭南画派纪念馆名誉馆长。曾任广州画院院长、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副
【走进工作室】
不悲摇落,一任狂飙作。
漫把红缨镶在锷,装点崇山秀壑。
无从报谢天功,自知莫媲云松,
乐向摩崖开盛,殷勤不负东风。
这是岭南著名花鸟画家陈永锵所填的词作《清平乐·咏西樵山花》。
这首词,画家作于28岁,此后数十年间,被他反复题在上百幅画作上,包括2004年入藏人民大会堂的《映山红》。
如今,这首词又成为陈永锵最新个展的标题。2022年4月29日,《殷勤·不负东风——陈永锵艺术展》在广东美术馆开幕。展览展出陈永锵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的主要代表作品,展品覆盖其艺术早期、知命之年、花甲之年以及年逾古稀等各个阶段。
展览开幕前,羊城晚报记者探访陈永锵位于番禺的居所与画室。工作室约二十平方米,制设方正,位于他居所的一楼,与生活空间咫尺之遥。
最近半年来,以好酒著称的陈永锵在身边人的督促下,开始适量控制多年来的这个生活嗜好。但在记者到访当天,锵哥仍悄然斟酒在杯,抿上一口,才坐到采访镜头前开始了他的讲述。
由诗入画
“锵哥”陈永锵有很多头衔和荣誉、身份和职务,但他最为珍视的,是自己与岭南热土的关系。当面对镜头作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则脱口而出:“我是广州居民、南海仔、番禺外甥、顺德女婿。”
谈到艺术,他首先拿起的是自己的诗集,而非为他带来荣誉的绘画。他反复强调诗学和绘画的关系,并认为“诗歌是一切艺术的灵魂”。
由诗入画,让陈永锵的题识与众不同,他总是在品触物象外表美感的同时,寄喻物象内里的文化内涵与人生体味。
正如艺术评论家李伟铭所言:“在描绘大自然的过程中,他(陈永锵)总是善于将山水、花鸟与人事联系起来,由此及彼,在神明独照之处,找到借物咏怀的理由和根据。”
由于种种机缘,陈永锵从孩提时代起就先后得到了岭南文化艺术名家梁占峰、黎葛民、陈卢荻、朱庸斋的画学和诗学启蒙,在传统师生的传承模式中浸淫多年。
后来他考上广州美术学院研究生,又在现代美院教育中经受磨炼。这都让陈永锵的写意花鸟画自成一格。
陈永锵最为人熟悉的早期作品,莫过于1973年获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奖的《鱼跃图》,完成于他上世纪70年代回乡务农期间。当时南海县文化局一名干部邀请他做花鸟画,于是他就提笔把身边随时可见的情景画了出来。
“说实话,我当时就是画身边的事物,很简单,谈不上什么构思,但我是以‘西樵公社社员’农民画家的身份参加全国美展,这在那个时代是个加分项。”陈永锵这样回忆。
他的人生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1978年考入广州美术学院攻读中国画研究生硕士学位,毕业后进入广州画院从事专业创作。
这次参展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得以拜识关山月、黎雄才、陈少丰、陈叔亮、杨之光、陈金章等画坛前辈,以及林墉、林丰俗、方楚雄等一众未来的画坛知己。说到此处,陈永锵随手绘就了一条鱼,并写下题识:“大鱼曾经是小鱼。”
木棉男儿
工作室外的庭院里,种了一棵参天木棉。
岭南画派诸家,笔绘红棉自有悠长脉络:陈树人的木棉端庄静穆,赵少昂多画折枝木棉,梁占峰的木棉典雅清爽……陈永锵也以善画木棉著称,他自言是生在岭南木棉树下的男儿,木棉教他自强不息、从容向上,在艺术上“师造化”“道法自然”。
从小看木棉花开花落,但让陈永锵印象最深的木棉来自业师梁占峰。14岁那年,陈永锵跟随父亲去拜见梁占峰。这个内心紧张的少年,看到挂在梁老师家墙上的一幅画时,瞬间安定了下来。
那是梁老师自己画的四尺红棉,上题有自作诗:
愿祝人生似木棉,
凌云百尺气冲天。
花开映日红如血,
絮落纷纷暖大千。
“那幅画和那首诗对我以后画木棉影响很大,特别是那首诗,它引发了我对木棉‘人格化’的联想。”陈永锵说,木棉体直色正,花硕树高,豪气干云,最重要的是它落朵不飘英,掷地有声。
后来他自己也写了一首颂木棉的诗:
顶天立地自成姿,
沉醉东风花醒迟。
三月群芳闹渐已,
丹蕾十万吐高枝。
陈永锵的花鸟画题材广泛,远不止木棉,更有向日葵、映山红、美人蕉、山茶、鸡冠花、南瓜、芭蕉等等岭南风物:
“它们首先是以外在的朴素美感唤起我的关注,继而是其内在的、‘人格化’的深层美感,使我构成思想感情上的共振和鸣。严格地说,我并不是纯粹地描绘审美对象的自然美,而是在表现自己对生命的一种感知和呼应。”
在工作室外的木棉树下,还有一座岭南制式的凉亭。每天早上起来,陈永锵都要在凉亭下坐一坐,放空、思考。
陈永锵告诉记者,凉亭是仿自故乡西樵山的“思乡亭”,多年前他和妻子刚领了结婚证,曾在亭下相吻一庆。“闻一多说,浪漫就是把爱写在水面上。”陈永锵的浪漫于此可见一斑。
很多年后,曾有人问他,记不记得自己画过多少木棉?陈永锵则反问道:你还记得自己亲吻过多少次吗?
【艺 谈】
为生命而歌,“乘机”张扬自己
▶▶ 诗歌是一切艺术的灵魂
羊城晚报:您如何将自己几十年的艺术创作划分阶段?
陈永锵:我从来没有想过划分。过去有人要拍我的纪录片,要想一个片名,我就写“他是这样走来”。实话实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运气比较好,就这么一步步走过来,将自己对生活和美的热爱画出来,对真实生活的感受由衷地说出来。人难免有些时候不真诚,但要努力去真诚。
我认为,好的艺术家要具备三个条件:第一,他的艺术语言具有原创性,并非鹦鹉学舌;第二,原创性体现出艺术修养和功力,不是乱来的;
第三,要体现美学理想,没有美学理想就没有了方向和目标。画画这么多年,其实就是画自己对美的理解,对美的认同。我的美学理想就是为生命而歌、张扬生命,并乘机张扬我自己。(笑)
羊城晚报:在您看来,艺术创作的核心是什么?
陈永锵:艺术创作不需要长篇大论,只要热爱生活就好了。做个热爱生活的人。我与画画已经结缘七十年,想说话但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就用画笔画下来。
我从来没有计划过自己画什么,很多时候创作是出于诗意的偶然。比如我在西安霍去病墓看到石马,它安静地跪着,却有一股向外扩张的生命力量。石马的材质纹理让我想到南瓜粗粝的外皮,于是我想到了画南瓜这个题材。
我还很喜欢诗。我和很多同行都说,诗歌是一切艺术的灵魂,不懂得把美好升华成诗意,这怎么行呢?
有人说,这个时代对诗歌不重视、诗人难活。但我从来没听说过李白、杜甫领过稿费,诗意和诗歌就在我们的生活之中啊!正如清代诗人江弢叔有句:
我要寻诗定是痴,
诗来寻我却难辞。
今朝又被诗寻着,
满眼溪山独去时。
▶▶ 对大自然从旁观到依赖
羊城晚报:1968年您回到西樵山,生活了多年,这一时期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永锵:千金难买少年穷……这个阶段对我而言,有质的改变,从过去旁观大自然到依赖大自然。这是我第一次回到故乡。之前我也画花鸟,赞美自然,但始终是大自然的旁观者。
回到乡下后,我与大自然建立了更深厚的联系:我在土地上劳作,自己的衣食与土地紧密联系起来,作物长得好不好、虫蚁多不多,都直接和我有关。
作为一个花鸟画家,我也从此真实地贴近生命的本源,体会生命的本意。花鸟画最重要就是表现无言的生命。我很仰慕树,树虽不自知生命的意义,但它竖起了生命的尊严。站着的树死了,死了的树还站着,它就用僵硬的枝干描绘过往。
我也敬重小小的苔藓,苔藓渺小得连太阳都没有留给它顾影自怜的影子,但它却能在裸地荒原上贴出一张绿色的生命宣言。我觉得,自己也像是苔藓;在人生某一处地方,也定会有苔藓的宣言。
▶▶“为人生而艺术”
羊城晚报:外界评价您是岭南画派的领军人物之一。您怎么看?
陈永锵:我不是什么领军,哪有什么军,我只是老婆的“观音兵”。我向来的看法是,岭南画派有理念但无组织。别人老问我是不是岭南画派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问陈金章老师,他的回答是,别人说你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不在乎这个,于我而言更重要的是怎样画好我的画。
岭南画派的特点就是岭南文化的特点,是开放兼容、务实创新。核心是务实。我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喝岭南文化、岭南画派的奶长大。
岭南画派创始人“二高一陈”都是革命者,所谓“上马杀贼,下马赋诗”。画家不能躲在象牙塔里,而应该融入到大千世界中。高剑父说“为人生而艺术”,不是为艺术而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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