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木屐声

□刘迅

“嗒、嗒、嗒……”

一种声音在窗外的小巷响起，像锤子敲击铁砧，响亮、清脆，它从小巷的一头传来，越来越近，经过窗边，又渐渐地远去，余音在幽深的小巷里回响，很久才会消失。

这是木屐走在麻石板路上的声音。

中国人穿木屐已有几千年的历史，记得曾读过唐代诗人李白的一句诗：一双金齿屐，两足白如霜。当时就幻想着，一位皮肤白皙的妙龄少女穿着金齿屐在溪边的柳荫下婀娜多姿踽踽而行的倩影。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在我的家乡南海盐步，大街小巷基本上都是麻石板路，唯一一条主街道，两边是商铺，中间更是并排铺着三条麻石板，从城区一直延伸到乡村。而那时的人们，穿的基本上都是木屐，于是从早到晩到处都响着这种木屐声。

我最喜欢听到外婆的木屐声。外婆的木屐声很有特点，稳健、平缓，每次听着它由远而近，终于到了门口停下，我就知道外婆又来了。我们一众孙儿立时奔出去簇拥在她四周，她便会乐呵呵地像玩魔术一样，从身上变出些羌糖、猪油糕之类的小零食，一一分派，引得大家欢呼雀跃。外婆矮矮胖胖，脸上布满生活的沧桑，但每次看到我们兴高釆烈的样子，她脸上的皱纹便会平服了许多。

可惜这种声音如今再也听不到了。外婆早已不在了。

当然，木屐最开始慢慢不见了踪影，是因为塑胶拖鞋的出现。随着时代发展，除非是有特殊爱好，现在已很难在谁家中觅到木屐的踪影。就算找到一双木屐，也很难再找到一条长长的麻石板路，现在都是水泥路或沥青路。

有时独自静坐时，回想起往事，脑际又会响起这种木屐走在麻石板路的声音，总觉得意兴盎然，十分温馨。那种声响饱含着的生机勃勃、欢快喜乐的气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特别是忆起了可亲可爱的外婆，心里更涌起丝丝想念。

我仍然希望，还能再次听到窗外响起木屐走在麻石板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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