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梦·践行者】她把“冷门”潮州民歌唱到了星海音乐厅

因缺少规范的谱系和记录，这项传统艺术面临“生存危机”，一位80后潮汕姑娘正在尽绵薄之力传承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柳卓楠

民歌，往往凝聚着一个地区老百姓最真实朴素的生活。在广东，潮汕是个特别的地方，有着独特神秘的风俗文化。作为岭南三大方言之一，以潮汕方言为基础的潮汕方言歌谣流传百年。而相比于广为人知的潮剧、潮州音乐，潮州民歌则相对“冷门”。因为缺少规范的谱系和记录，潮州民歌正面临着“生存危机”。而在星海音乐学院，一位80后潮汕姑娘正在尽绵薄之力传承着。

日前，星海音乐厅《雅·韵——唐洁洁独唱音乐会》精彩上演，演唱者唐洁洁正是这位来自潮州的80后姑娘，也是星海音乐学院声乐系的一名教师。用她的话说，“音乐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出生在“潮剧家庭”的她，这些年一直在做“潮州民歌”的收集和传承工作。日前，记者对唐洁洁进行了专访，了解其音乐之路以及收集和传承潮州民歌背后的故事。

潮剧大院的小姑娘成了民族女高音

唐洁洁的童年是在潮剧大院和潮剧班子中“泡”大的。她的父亲是潮剧省级非遗传承人，母亲是潮剧教师，这样的家庭氛围也催生了她对音乐的热爱。不过，成年后的她并没有选择成为一名潮剧演员，而是专注于自己热爱的歌唱事业，但潮剧和潮汕文化的基因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小时候就非常喜欢唱歌。父亲问我要不要学潮剧，我说不唱潮剧，我要唱歌。”初二时，在一位邻居的推荐下，唐洁洁决定去报考中国音乐学院附中。备考2个月，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也开启了她的音乐之路。3年附中，4年本科，3年研究生，她在中国音乐学院度过了10年音乐求学路，也逐步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女高音歌唱家。曾荣获第五届全国高等艺术院校中国声乐总展演决赛教师组金奖、第七届全国声乐比赛文华声乐节目优秀表演奖；在词曲作家吕远创作的大型民族歌舞剧《秦始皇与孟姜女》中饰演女主角“孟姜女”。

2011年，她从“舞台”转至“讲台”，成为星海音乐学院的一名教师。“我渐渐发现，相比成为一名舞台演员，可能我更想或者更适合成为一名教师。于是我来到了星海。”刚进入学校执教时，她就有了传承和收集地方民歌的想法。“我来自潮汕地区，潮汕方言作为岭南三大方言之一，具有非常独特的风格。而其产生的潮州方言歌别具特色。我想要把家乡的民歌文化传承发扬。”今年是唐洁洁从教的第11年，她依旧与自己热爱的声乐为伴，但与此同时，传承和收集潮州民歌也成为了她工作生活中一件重要的事。

潮州民歌走进星海音乐厅

今年3月，唐洁洁开始筹备自己的专场音乐会，这次音乐会她想做得不一样一些。“我想把一些潮州方言歌带到舞台上演唱。”在6月10日晚星海音乐厅的舞台上，唐洁洁从古典诗意的《葬花吟》《枉凝眉》《枫桥夜泊》《锦瑟》，唱到热情奔放的潮州民歌《灯笼歌》《月光歌》、山西民歌《想亲亲》、东北民歌《今年梅花开》，赢得台下阵阵掌声。

其中最特别的当属潮州民歌《灯笼歌》，这是唐洁洁第一次把家乡民歌搬上大舞台。她介绍，《灯笼歌》是一首极具潮汕乡土气息的新编潮汕民歌小调，取自潮汕民间流行小调《十二月灯笼歌》，在传统潮剧《苏六娘》中，它也是家喻户晓的经典选段。为了能够更好地呈现，她与青年作曲家郑伊洋前后花费了2个多月的时间进行改编，他们把钢琴以及传统潮州二弦结合，创造出奇妙新颖的音响效果。而在演唱上，则将潮剧唱腔融合中国民族唱法，活泼灵动，别具特色。这首歌在现场演唱时掌声不断，成功把音乐会推向高潮。“在演唱会开始前我还很忐忑，不知道观众是否喜欢这种形式。结果唱的时候很兴奋，现场反响也很好，让我越唱越自信了。”唐洁洁说。

“抢救”潮州民歌刻不容缓

其实，这次的《灯笼歌》演唱也可以说是一次小小的“成果汇报”。这些年来，唐洁洁一直在专注于收集和传承潮州民歌。由于民歌一般是口头创作、口头流传，缺乏谱子规范和收纳，所以常常面临“传承危机”。潮州民歌也不例外。

唐洁洁介绍，潮州民歌包括潮州小调、畲歌等潮汕方言歌作品，和潮州歌谣不一样。潮州歌谣更多的是文本和诵唱，曲调单一，但潮州民歌是曲调丰富的方言歌曲。“潮州民歌不像潮剧、潮州音乐那么知名，它很小众、很冷门。如今留存下来的潮州民歌作品很少，专注收集传承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门艺术真的快濒临消失了。”唐洁洁说。

在2016年至2018年期间，青年科研项目《潮汕风情歌曲的演唱与研究》立项，作为主要负责人的唐洁洁多次到潮汕地区进行潮汕方言歌谣的采集工作。“当时采集过程中就发现许多民歌都濒临消逝了。”唐洁洁介绍，当时一位老师保留了几卷珍贵的潮州民歌磁带，是几十年前去乡下录制的作品。当唐洁洁把磁带带回来复刻时，却发现消磁非常厉害，歌曲都听不清了。“我当时就觉得特别心疼，没了就真的没了，没有任何音像资料记载。”

这次之后，唐洁洁更加深入地开展潮州民歌的收集工作。很多民歌只有词没有谱，唐洁洁就和学生一起开展谱曲工作。“只有词就是纯文本，不是音乐。现在会唱的人越来越少了，所以要赶紧用谱子记下来，把它变得专业化一些。”唐洁洁直言，潮州民歌的收集和传承过程“挺困难”，首先需要懂得潮汕方言和文化的人，其次要懂音乐的人，这两项加起来就很难找了。此外，如何能让传统的潮州民歌适合当下时代的审美，改编也是件难事。“我在改编中一方面想要保留最本土的气息和旋律，一方面又想要加入一些现代的元素，比如配器上加入一些西方乐器碰撞出‘火花’。虽然常常会陷入纠结，不过还是要努力去尝试，先做起来。”

目前，唐洁洁已经组建了一个潮汕民歌收集传承小团队，其中有2位作词人、3位作曲和编曲人，还有几位学生。对于接下来的工作，唐洁洁也有明确的规划和目标。“我希望能做一张关于潮州民歌的原创专辑。然后再编一个潮州民歌教材，把民歌学习纳入音乐教学中，让更多专业的人去推动民歌传承这件事。”唐洁洁说。